他感受著掌心傳來的震動,心竟然被這平緩綿長的頻率牽引著靜下來。
遲想最後發來一條語音訊息,陳牧巖點開,男聲沙啞低沉:
“你在哪,我要見你!”
陳牧巖沉默幾秒,沒回。給胡傑發訊息,說自己感冒了要請兩天假,然後買了景城的高鐵。
遲想看著石沉大海的訊息心情愈發煩躁。
去教職工宿舍敲了門,把對面的教授敲了出來了,小貓在屋裡一聲聲應著,說明陳牧巖不在家。教學樓圖書館也找過了,這家夥課都沒去上。遲想決定去找胡傑問問,剛走到教務樓門口,忽然有人喊了他一聲。
遲想轉頭,就見剛剛路過的臺階處站著一個衣著優雅的女人。
十二月的溫度,她穿的絲毫不顯臃腫,妝容精緻跟去年在病房見到的憔悴的女人天差地別。
“……”遲想心“咯噔”一下。
“遲想。”張亞婷朝他笑笑,“能聊聊嗎。”
陳牧巖在高鐵上睡了一路,下午到家,給陳鶴翎打電話,竟然沒人接,敲門也沒開。
於是繞到以前跳窗的位置,把書包丟進去,然後爬樹進了院子,門鎖密碼之前陳鶴翎說過,是他最近兩次的模擬考成績,老媽為了讓他知恥而後勇,用這種方式時刻提醒著他,要努力。
一樓客廳還是原來的樣子,幹淨有序,二樓傳來音質一般的英文歌曲,公放開到最大。
原來這小子已經醒了。
陳牧巖上樓,走到陳鶴翎房間門口,剛抬起手準備象徵性的敲兩下,卻從半掩的門縫看到令人心驚的一幕——
陳鶴翎只穿著白色背心短褲坐在桌前,細瘦的大腿上整齊地排列著十幾條滲血的劃痕,地上點點血跡像散落的花瓣,詭異而刺目。
“小翎……”陳牧巖推開門,不可置信地看著用美工刀在腿上刻畫,神情比學習專注百倍的弟弟,“你在做什麼?”
陳鶴翎聞聲回頭看了一眼,表情像是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裡一般平靜,轉回頭要繼續的時候,又像忽然驚醒,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不知所措地看向陳牧巖:“你,你……”
陳牧巖的心像被一捧強酸澆透,瞬間有些喘不上氣來,他神色怔忡:“小翎……你在做什麼?”
美工刀“啪”地掉在地上,陳鶴翎肉眼可見地慌張,接著撲上來腿一軟跪在他面前,抱著他哥哀哀哭求:“我錯了哥!我錯了,你不要告訴媽!我求求你,不要說,不要讓媽知道……她會瘋的,哥,她知道我們這個家就完了,哥……求求你,哥!”
聽不到回應的陳鶴翎更加崩潰,像小孩子一樣抱著他的腿嚎哭起來,話也說不清楚。
陳牧岩心如刀絞,大口喘著氣緩緩蹲下。
“疼嗎?”他的手碰到陳鶴翎冰涼的身體,難以自控地哽咽,“你怎麼了,為什麼?”
“不疼,真的不疼……”陳鶴翎雙手抓的他胳膊生疼,整個人縮成一團,“別告訴媽,求求你……”
陳牧巖伸手將他抱住,壓下翻湧的情緒,拍著弟弟削薄的後背輕聲安撫:“我不說,你放心。沒事的小翎,哥陪著你。”
陳鶴翎哭的停不下來,即便已經很努力控制,卻還是在他的懷裡哭啞了嗓子。
“對不……起,讓你,擔心,哥……我,真的沒事,你放心……”
陳牧巖使勁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勉力鎮定:“好,我能看看你的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