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師弟。”
竟然是池青的聲音。
江赦上前開門,門外,池青戴著兜帽,手中持著一盞暖色提燈,正微笑地看著他:“我能進去說話嗎?”
江赦後退一步,讓池青走進來,然後關上門。
他轉過身,卻是愣住,只見池青放下燈盞後,竟一言不發,直直朝他跪了下去。
江赦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拉住池青:“池師姐!快起來,有什麼話都好說。”
暖色燭光映照之下,池青的面色卻顯出幾分慘淡,她彎著唇:“那日我設計將你困於血肉佛廟內,你卻不計前嫌,與謝真人一同替我瞞下了這件事,為我保下了劍宗弟子之位,讓我免去殺身之禍,還有路可退。此恩如同再造,跪一跪也是應該的。”
說完,她又從藏在貼身衣物內的儲物囊中,取出一隻翠色小瓶,塞進了江赦手裡。
動作間,江赦感覺到那小瓶中只有一枚丹藥,想來應該是池青那枚可解百毒的“傳家丹藥”了。
他本不欲收下,池青看他的目光中卻帶了幾分懇求。江赦猶豫幾分,將那小瓶收入自己的儲物囊,池青這才重新笑了起來。
江赦將她拉起,兩人一同坐到桌邊,拿桌上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茶喝。
“池師姐,此事你不必太掛懷,我替你隱瞞,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在。”江赦道:“一來,你差人去劍宗通風報信,是還有善心在。二來,你一向做事穩重,佈置了這一番計劃,想來……應該是有什麼苦衷。”
池青笑了笑,知道江赦的意思,沉吟片刻,開口:“我當年就是被血肉佛給害死的。”
這出乎意料的一句話,令江赦心頭一驚,幾乎以為池青也是重生而來的,正在說前世的事情。
不過池青接著道:“十年前,中山也曾興過一陣求神拜佛的浪潮,家家戶戶都在廳堂裡供起佛像,為家中人祈福。”
江赦稍稍冷靜下來,喝了口茶,繼續聽她說。
池青家中父母健全,下頭還有個弟弟。也許是時運不濟,池青的弟弟一出生便身體孱弱,每年大病小病接連不斷,勉強撐到了六歲。
池家世代從商,情況還算富裕。池家父母便在家裡供奉佛像,每日念經祈禱,只望自己的幼子能夠健康平安。然而求神拜佛這種事,向來玄乎,饒是池家供奉了無數金銀財寶投進寺廟,池青的弟弟也還是染上了肺病。
眼看著幼子就要死去,池夫人日夜以淚洗面,只覺得萬分絕望。
就在這時,她做了一個夢。夢裡一尊金光閃閃的大佛告訴她,只要她斬下自己女兒的頭顱和雙臂,再將自己的雙手供奉給它,便能治好她兒子的病。
一個手心手背的問題。
但手心手背,終究是有差別的。
那年池青十四歲,就這麼死在了自己親生母親的手裡。
“次日我母親提著我血淋淋的頭去見大佛時,城主府的人過來,告訴她一切都只是邪術,並將那佛像毀去了。按照律法,本該治她的罪,我的父親卻表示了諒解,又多番賄賂,免去了我母親的牢獄之災。”
“可能是我的不甘和仇恨讓老天聽到了幾分,在我母親痛哭流涕時,有個苗疆來的蠱師在中山城找草藥,聽說了這件事,便從我父母手中買下了我的屍體,拿我來練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