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
屋裡和屋外的人對上視線。
周鳳蘭先是愣了愣，然後驀地捂住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此時此刻看到的。
兩人隔著小院遙遙相望。
好半晌後，溫亦星張了張嘴，幹澀的喉嚨卻沒能發出聲音。
“啪噠——啪噠——”周鳳蘭踩著雨水跌跌撞撞跑出來，“星星……”
卻在臨到近前，又倏地頓住了腳步，“星星，是你嗎？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看著這張與記憶中似乎沒什麼變化的臉，溫亦星咬著唇紅了眼眶。
其實真要算起來，不管是他還是養母，他們都是可憐人。活在溫朝生陰影之下的可憐人。
從前報警的時候，養母沒有站在他這邊帶著他一起反抗溫朝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歸根結底，養母只是錯在太懦弱，而不是造成他痛苦的根源。
“我……”他嗓音幹澀，“回來看看。”
周鳳蘭抹著眼淚，想問他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每天有沒有吃飽穿暖，但話到喉嚨又問不出口。
她現在好像已經沒有這個資格去問那些。
和溫朝生離婚後，她一直在想以前的事，越想就越痛苦。因為她的懦弱，孩子一直生活在溫朝生那個畜牲的陰影之下，她以為孩子好不容易才逃出去，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可是現在孩子居然回來了。
“星……星星，”周鳳蘭控制不住掉淚，手足無措道，“你們……你們大老遠過來應該都累了吧？進來坐一坐……”
“不了。”說出了第一句，再說第二句，溫亦星覺得似乎也沒那麼難了。
他深吸一口氣，與池向野的手緊緊相扣，目光直視著眼前的養母，“我們還有事，一會就走了。”
周鳳蘭怔了下，“這……這就要走了？”
“也對……也對……”她勉強笑道，“池先生是成功人士，比較忙也正常……”
溫亦星從兜裡摸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這裡有一些錢，都是我自己掙的，你拿著它改善生活也好，做小生意也好，以後就別……”
他頓了下，“以後就別再去撿廢品和收廢品了。”
周鳳蘭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池向野，“我……你以後還……”
“以後我應該不會再回來，”溫亦星聲音在雨中逐漸平靜，他彎下腰朝眼前的養母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這麼多年以來對我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