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下起了瀝瀝細雨,從未感受過江南風景的陳帆,徜徉在濛濛細雨中,他沒有撐傘,一個人走在狹長的巷道里。
胡香兒走了,走得很急,陳帆去賓館想要送她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
和胡香兒的相遇,是一場意外,陳帆說不上對她的感情到底是什麼,但是,彼此**過,相處過,她就這麼離開,離開這座城市。陳帆有一種只覺,和她還能再見面。
悠長的巷子,被清香的包子和豆漿味道充斥著,這樣的風雨天氣,街邊攤的生意反倒異常的火爆,不過吃早餐的人,大多都是上了年齡的老人,只有他們,才能享受這愜意的晨光。
一屜熱包子,一碗濃豆漿,一碗白米稀飯,一小盤榨菜,就是早餐的全部。
有老人逗籠中雀,有抽著煙帶著歪帽的老頭哼著不著調的江南小曲兒,有老太太數落著自家兒女還未成家不爭氣。
陳帆要了一碗熱豆漿坐下,和老人們一起品味著這座城市一角的悠閒。
人終究是要離別的,陳帆想道,下一次和胡香兒見面,又會是另一番喜悅。
他的心情變得好起來。
他伸出手,讓傘棚外的細雨滴在手心,冰涼冰涼的,驅散了陳帆內心的最後一絲煩惱。
一隻缺口的土碗,毫無徵兆地伸到陳帆的面前。
這是一個頭發蓬亂的小老頭,雨水從他花白的頭髮上一顆一顆地滾落下來,他的臉上佈滿皺紋,眼睛也渾濁無光,嘴角的皺紋延伸到他的脖子後方,他的嘴唇乾裂,嘴唇微微顫動著,露出兩顆黃牙,關門牙已經掉了。
他的另外一隻手,杵著一截比他高出許多的大節黃竹,他的手指又瘦又長,上面還沾滿了泥巴,與矮小而佝僂的身體,極不成比例。
他身上的衣服非常單薄與破舊,就像九十年代的雨氈布,雨水從他蓬亂的頭髮滴落在衣服上,在衣服上划起一道又一道的雨線。
好可憐的乞丐。
這是陳帆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他下意識地將手伸進兜裡,可他的身後,傳來攤主嚴厲的呵責之聲。
“又是你這個臭乞丐,滾開,別影響我這生意咧!”
面對攤主的呵責,小老頭依舊一動不動,枯瘦的手,遞在陳帆的面前,他的目光依舊混濁,傘篷上的雨水,嗒嗒的滴落在他的缺碗裡。
應該是一個聾乞丐。
陳帆想道,他從兜裡摸出了一張一元的鈔票,手剛抬到桌子高,一陣秋風吹拂,傘上的雨水,將小老頭的肩膀全淋溼了。
陳帆將拿起的錢,重新縮了回去,放進了兜裡。
“小兄弟,這就對了,這破老頭天天伸著個破碗,煩死了,別理他,他一會就會離開的。”
攤主說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哩語,應該是蘇城本地人。
陳帆看一眼依舊伸著碗的小老頭,用袖子擦了擦被雨水打溼的凳子,轉頭對嘀咕埋怨的攤主說道:“來兩籠熱包子,再來一碗熱稀飯。”
“你!”
攤主還想說什麼,卻見陳帆將一張鈔票,塞進了他的手裡。
“坐吧,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