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肖笑看到,趕緊自覺地把剛點著的煙掐滅了。
這時,路土說話了,路土說:“勞駕肖總一下,把你拍到的東西,拿來看看吧。”他說話的語氣很輕,很緩,行動可以高冷,可以拒人千里,可嘴裡說話,該客氣還是要客氣,要顯得有文化底蘊,有教養。
這是他為人處世的哲學。
他一說,就有人拿過來一本電腦,徒弟接過了,抱著它坐在路土身邊,他刻意把螢幕往師傅那邊斜了斜。
畫面開始播放,徒弟一邊看,一邊把自己看到的東西,說出來,說給師傅聽,其實那是在裝樣子,路土頭連動都不動,只用眼角的餘光,就能清楚看到螢幕裡的東西。
畫面太多,而且都是分開,不連貫的,為了方便閱讀,我儘量簡單點寫。
第一個畫面,夜裡,臥室裡黝黑著,它來了,遠看,像張紙一樣,不知從哪飄來的,它貼著窗戶縫鑽進了屋子,那是一個矮小的白衣老頭,太矮了,看到它,路土一下就想起了在胖商人家裡,遇到的那六個戴尖帽子的小人。
畫面裡,它就站在床邊,看著睡熟的肖笑,沒多久,它從嘴裡變戲法似得,掏出一把鐵勺子,對著肖笑一下下地劃……
弟二個畫面,早上,它出現了,它從床底偷偷爬了出來,往廚房走,它走路的樣子,既勉強又古怪,就像一個學步的嬰兒。
第三個畫面,廚房,那東西在吞進了六把刀後,回頭的一瞬間,攝像機捕捉到了它的臉。
那臉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太過模糊,不過畫面從徒弟的手裡,斜著透過路土黑厚的墨鏡後,卻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看到這張臉,電閃雷鳴!路土心裡最深處,那沉睡了幾十年的,遙遠而陰暗的恐懼,一瞬間,就被徹底喚醒了!
密密麻麻的恐懼!帶著路土的心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夜裡,東北的農村,關緊的大鐵門,大伯那扭曲成一團的臉,漫天漫地的毛,針一樣的毛海中,藏著的狐大仙的臉!
就是那個狐大仙!他敏銳的餘光,透過墨鏡,在看到那白衣服老頭臉的一瞬間,他就認出了它!
那張臉,無數個夜裡,偷偷潛進他睡夢裡的臉,這輩子他都忘不掉!
尖嘴,黑鼻子,滿臉花白的鬍鬚,那對怨毒的倒三角眼,已經深刻在了路土的腦海裡。
就是它啊!當年師傅放它了生路,現在,它回來了!它從另一個黑暗的世界裡,帶著對生命的憎恨,從最寒冷的北方,摸著他的蛛絲馬跡,悄悄跟了過來。
不過,它也不是萬能的,它追著他來到這個城市,城市太大,人太多了,它一時找不到他,就只能放出一條鉤子,引他上鉤。
怎麼引?它知道,當年它就知道他們師徒兩是做什麼營生的,第一,它確信路土就在這個城市,第二,路土和他師傅一樣,懂得驅邪,占卜的手段。
知道這兩點,它就有至少三萬七千三百一十八種方法,引他浮出水面。
肖笑就是餌,肖笑之前,還有多少無辜犧牲了的餌,沒人知道,可以確定的是,它不把路土引出來,就絕對不會停手!
它在用這些無辜的人,來發洩,發洩自己心中對路土的恨!它一邊發洩,一邊耐心地等,它只去找那些富人,它相信,它在把它們逼瘋前,他們有辦法,可以幫自己,就像用一根肉骨頭,從狗洞裡引出餓狗一般,引出路土。
這個機率也許很渺茫,不過它有的是時間,它不擔心他不會出現。
曾經,它是獵物,再次見面,它已經成了來自陰間的獵手!
這個城市,和每個其他的大城市一樣,人多,人擠著人,人海之中,就多少會鑽進去那麼幾個非人的面孔。
我問你,你每天上班下班,行走在大街上時,你看那些熙熙攘攘,來往的人群,你仔細留心過他們的臉麼?
你敢說,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你的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