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仍出去後,他冷冷地注視著坐在對面的路土。
飛到路土臉上的五塊錢,從額頭,開始往下掉,掉到了他戴著的深黑色墨鏡上時,停了停,他想伸手去接,沒接住,它最後降落在地板上。
路土也沒笑,他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仍由這些人笑他,他聽著他們的笑聲,聽了一會,他緊閉著的嘴唇有些發白,他彎下腰,吃力地用手在地上摸,摸了好一陣,才找到那張五塊錢,他把它撿起,小心地放在自己中山裝的貼身口袋裡。
那動作,就像在放一塊價值連城的寶貝。
從彎腰撿錢,到最後收進口袋,他的頭始終是抬起,面對著煤老闆的,沒人知道,他藏在墨鏡後的眼神。
瞎子的眼神。
陽光斜著照射進來,打在路土的背上,從煤老闆那邊看,路土的臉和他戴的墨鏡一樣,就像個漆黑的洞穴,裡面深邃的詭異,你太好奇了,想進去看看,可你偏偏沒那個膽量。
“路大師,錢你也收了,那就開始吧!”煤老闆給手下使了個眼色,周圍的笑聲就停了。煤老闆的表情開始變的嚴肅起來,面前這個路大師,是他的朋友極力推薦的,做大生意的都相信風水,玄學這些東西,煤老闆也不例外。只是活了這麼大,他還真沒見過有瞎子給人算命的。
這些人平時動不動一臉高古,神秘莫測,話說的玄深,而且只說一半,聽的你乾著急,表面上還得客客氣氣的。可眼前這個瞎子,他的舉止言談和那些大師完全不一樣,他有點猜不透路土。起初,他覺得路土是大街上的那種騙子,於是,他故意出手,想讓路土知難而退,可現在他卻發現,他卻越發地看不懂對方了。
“請稍等。”路土答了一句,他的嘴開始念,默默地念,手上的指頭來回變換著,他在算。
“你不用看我手相……我是說,摸我手相?”煤老闆看著路土的動作,疑惑地問。
“已經摸過了。”
“摸過了?你在開玩笑吧?什麼時候摸的,我怎麼不知道?”
“剛進門……握手時。”
煤老闆一下怔住了,剛才進門時,他們兩握過手麼?他記不太清了,好像當時還來了幾個做生意的朋友,他和他們依此都握過手,路土最後一個進來,他提著根柺杖,走的很慢,邊走,邊用柺杖在腳下歪歪斜斜地點,還差點撞到了門上。
他可能和他握過手,可能沒有,他真的記不清了,就算握過,就那麼1秒的時間,他能從他手上摸出來什麼?
辦公室開始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盯在路土身上,他就坐在那,掐著指頭算,嘴裡還在唸叨。
太奇怪了,有人這麼算命麼?煤老闆終於忍不住了:
“你不問我生辰八字?”
“不問。”
“我的姓名,手機號,你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也不需要那些。”
“你是在拿我尋開心吧?連名字,你都不用問的?”
“你要覺得你自己名字不好,我可以幫你改。”
“怎麼改?”
“改姓李。”
“姓李,那名呢?怎麼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