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襲笑了笑,終是應聲道:“知道。”
“何時知道的?”玉染問道。
“我的人剛才隨你一道出了府,你應該是能夠感覺到的,就是那時看到了在街上撒潑的一群人以及那個可憐模樣的雲陸。你也曉得江家是商國最富有的商賈家,他們家的大公子被人害死了,那個害了大公子的人跑了的事也是傳得沸沸揚揚的。這次他一出現,還被人追殺,不久曉得他便是那個害死了江家大公子的兇手嗎?”容襲平靜地含笑道。
玉染深深地望著容襲晌久,她想要看清楚容襲究竟是言盡於此,還是真的不知道雲陸除了是殺了江家大公子的兇手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令人訝異的身份。
“怎麼了,阿染?是我——有哪裡說得不對嗎?”容襲面露疑惑。
玉染想了想,覺得就算她再怎麼仔細看,若是容襲有意隱瞞,也不是她一時半刻就能輕易打量得出來的。對於這一點,與容襲相處了十五年的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玉染對於容襲的問話,微微搖了搖頭,“沒什麼。確實,他害死了江家大公子,仍在被追殺。這次我救了他,若是再將他留在外頭,恐怕他下一次被找到時,會被折磨得更慘,或許是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吧。”
“阿染何時這般善心了?”容襲好笑道。
“不是善心,只是不想我難得興致這麼好救了一個人,隨即就徒勞白費了。”玉染答得淡然,可這答案卻明擺著不是真的。
容襲提了提唇角,眼底靜謐而幽深。他的笑意溫雅卻神秘,若是叫常人看見,或許感受到的首先不會是溫暖,而是一種空洞冷瑟的感覺,只不過玉染因為習慣了,而且兩人性情相仿,所以並不會對此有何感觸。
容襲沒有拆穿玉染隨口胡謅的藉口,也為兩人互相都保留了一些各自的隱秘。
這一點實在是太現實了,就好像是兩個原本感情深厚、不可分割的愛侶,忽然遇上了一件值得兩人去深究的事情,最後為了這同一件事情而互相有所保留,最終隔閡便被擺在了那裡,讓人知曉現實的殘酷。
容襲默了默,最後是眉眼一彎,慢慢坐起身來,向玉染笑著問道:“入宮赴宴是不是遲些去不太好?”
玉染託著腮道:“你才曉得啊?”
“那不是隨了阿染嗎?我可還記得阿染以前參加的所有宴席,只要是那種並非絕對重要的,就絕計不會早到,能晚多久就多久。還記著有一次顓頊帝的臉色可是差極了,偏偏你還在那兒樂得自在。”容襲提醒道。
“那是以前,我還年輕,張狂得不行,現在可是不怎麼有可能會發生這般事情了。”玉染飛快答道。
“其實我還是挺希望阿染可以繼續像以前那樣的,就算是張狂了些,那性子也是我心悅極了的。”容襲眉眼彎彎,忽然甜言蜜語了起來。
玉染不想接話,“你今日入宮去的時候注意著些,那商君南宮翎同夏侯本家的那幾人尤其需要看著,別被人家設計在了手裡,你自己還不曉得。”
“我知道阿染在意我,我一定會當心的,可不能到時候讓阿染你擔驚受怕了。”容襲笑眯眯地說道。
玉染的眼皮一抬,有些無語地偏開了視線,最後風輕雲淡一笑,站起了身,似乎就是要往屋外頭走去。
“阿染去何處?”容襲問。
玉染側著身對著容襲,她聽著容襲的話,玉手輕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回首唇角一提道:“哦,我啊——自然是去看看我的那位剛救回來的盲眼‘美人’現下如何了。他看起來慌神得很,我若是將他獨自一人一直留在廂房裡,可不得將他給折磨壞了?”
容襲勾著的嘴角忽然有些僵硬,他道:“阿染這是在和容襲置氣?”
“並無。”玉染無辜地搖頭。
“騙人。”容襲道。
“我想如何自然是我的事咯,至於慕容殿下——您可自己悠著點兒吧。”玉染的語氣輕快,只聽她話畢之時輕笑了兩聲,接著便是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留著容襲獨自坐在軟榻上,連連失笑搖頭,“我話還沒同她說完呢……真是的,看來也確實是同她說笑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