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半晌不回話,悔兒抬頭看去,她神色複雜,道:「她若是醒來,又要到這無間煉獄,還不如就這麼……唉……」
她的聲音太過沉重,壓的悔兒想哭,可悔兒更想知道為什麼她會覺得母后睡著更好,明明她也很想念母后。
悔兒剛要問,又聽姨母道:「惜茗還好嗎?她在阿姐身邊一直照顧著嗎?」
「惜茗?」
悔兒歪頭想了想,「悔兒沒聽過這個名字,不知道惜茗是誰。」
她看著姨母臉色沉了沉,隨後轉過頭去,似乎十分悲傷。
「姨母,那個惜茗是很重要的人嗎?」
姨母也不知在想什麼,良久她才從喉嚨中扯出一個:「嗯。」
「那悔兒會幫姑母留意的,她沒在母后身邊侍候,也許是在別的夫人身邊呢。」
「不需要了。」她的聲音沙啞而悲涼,帶著些許哭腔,「惜茗若是還活著,必不會離開阿姐半步。」
悔兒緊緊皺著眉,看著姨母落寞的背影,突然躺在榻上,肉乎乎的小短胳膊從背後抱住了她。
「姨母不哭,悔兒給你講故事,講完故事,姨母就睡覺覺。」
蓮夫人哄暻弟睡覺時便會這樣說,她很喜歡蓮夫人溫溫柔柔的語調,便學了來。
姨母沒有說話,小丫頭便一板一眼學著蓮夫人,將那不長不短的故事從頭講到尾,畢竟聽的多了,她也就會了。
悔兒輕輕將手收回,爬起來探著頭看了看姨母,她已經睡熟了。:
小丫頭鬆了口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哄人睡覺這麼累。
亮晶晶的眼睛看看外頭,天邊已有光亮,她要回去了,否則就要被別人發現了。
悔兒輕手輕腳的離開寢宮,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出寢宮的那瞬間,榻上的女子便睜開微紅的雙眼,淚水順著眼角落下,她啜泣著輕聲道:「阿姐,悔兒她……是個好孩子……」
興許是夜風寒涼,悔兒自從回去後便染了風寒,整日頭暈目眩,難受的不得了,連著喝了三天的藥湯子也不管用。
赫連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命人取了血,和著藥就要給悔兒喂下。
可小丫頭知道那是姨母的血,怎還喝的下去,赫連決方法用盡就是不管用,他一著急,把將自己裹成球的小丫頭從被毯裡拽了出來,不由分說的就將藥給她灌下去,惹的她哭到半夜才睡著。
人越是生病,越是脆弱,小孩子更是這樣,每當這時,她更想要跟親近的人呆在一起,可父王忙於國事,不能只顧她,母后一直睡著,也不能抱抱悔兒。
比起面對著寢宮中的侍女,悔兒更想見姨母,於是午膳時,她趁著侍女端藥的端藥,催膳的催膳,取蜜餞的取蜜餞時,又悄悄溜了出去。
這條路是越走越順,但悔兒著實難受,頭又暈又疼,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到了寢宮裡。
「看來赫連決這幾日忙得很,你才總有時間跑來這兒。」
姨母在對她笑著,但姨母的聲音好像隔著一堵看不見的牆似的,她聽不清姨母在說什麼,腳步晃晃悠悠的向著榻邊走了幾步,隨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