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想停留,便轉身離開,頎長的背影在雨中蕭瑟又悲涼。
她好像……又在哭了。
我沒來由的一陣難過,跑上前將傘遮在她頭上。
雨下的大了些,我們在不遠處的亭子裡避雨,她沉默著望著外頭的雨,忽然說了句:「方才你給幼苗遮雨的樣子,很像我阿姐。」
「啊?」
她將目光移到我臉上,扯著嘴角,聲音依舊沙啞粗糲,「與漠北不同,澤露多雨,我阿姐也會冒著雨去給她種的花花草草遮雨,你方才的模樣……與她很像。」
「是……是嗎?」
我不太擅長與人交談,但更受不了兩人相顧無言的尷尬,我在腦中尋找著話題,道:「王后娘娘的阿姐應該也是雅趣之人。」
「是啊……」
王后懷念道:「阿姐與我不同,她是個極聰慧的人,喜歡琴棋書畫,喜歡風花雪月,她永遠都能將所有棘手的事情處理到最好……可惜……」
她的語氣中滿是悲傷,我知道澤露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戰爭期間什麼事都說不準,從王后的神情中能看出來,她的親人應該也……
看她沉浸在曾經中無法自拔,我連忙轉移話題問道:「妾身有點好奇,王后娘娘的嗓音有些……」
「有些像個破鑼對吧?」她清了清嗓子,可聲音依舊沉悶沙啞,但一說到自己,她語氣倒輕鬆許多。
「前些年我扮作我家兄長的模樣領兵作戰,為了不被人認出破綻,我便喝了一劑藥,從那之後我的聲音便是如此了。」
好傢伙,這聽的我是目瞪口呆,王后娘娘當真是個狠人,對自己竟也能如此狠心,我不由得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嗓子,道:「娘娘,我母族部落中有一醫者,他醫術十分了得,等我寫信回去,讓他來為您診診,說不定能給您看好呢。」
「那便勞煩了。」王后笑道。
雨只下了一陣,不時便停了,我回到了寢宮,情不自禁的把手中的油紙傘看了一遍又一遍,這上面繪製的花草可真好看。
漠北少雨,是沒有這種精緻東西的,我囑咐丫丫把它好好收起來,等下次下雨事情,我還要撐著它出去散步。
無聊的日子一天天過著,王后的那棵獨苗苗還是沒撐住,被第二天的太陽曬蔫了。
隔壁美人的肚子越來越大,這幾天連產婆都住進來了,應該是快生了。
聽孃親說女人生子,就是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雖然我不太喜歡美人的驕縱跋扈,曲意逢迎,但同為女人,我還是有些擔心她的。
不過這似乎又是我多事了,美人是一點都不為肚裡的孩子積德啊,她近些時日給王后娘娘請安總是出言不遜,念在她有孕,娘娘不與她一同見識。
今日來請安,美人照例是最後一個來的,剛坐下吃了杯茶,說了沒幾句話就開始嗆人。
她肚裡的孩子也不老實,似乎是不打算在裡面待著了,美人衣裙溼了一大片,寢宮裡瞬時一片混亂,產婆匆匆而來,王上也難得的放下國事等在這兒。
一個時辰後,外邊終於聽見了嬰孩的啼哭聲,產婆匆匆出來,表情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悅。
她跪地道:「恭喜王上,楨夫人誕下小皇子,母子平安,只是小皇子黃疸嚴重,若不好好照顧,恐留病根,楨夫人說……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