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資金歷來緊張,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因為當政者的發展藍圖永遠都是超前於財政收入的。雖說好多資金都有著“專款專用”的標籤,但往往只是當權者的一個拒絕理由,當權者有著各種手段來變通。做為權力核心的一分子,楚天齊思想也並不那麼單純,也深諳此中的說道,並不會鑽牛角尖。因此,雖然拆遷補償金也是專款專用,但也未必就能正常到位。
雖然拆遷補償金沒有正常下撥在楚天齊意料之中,但究竟有多少人為因素,他卻不是很清楚。從財政局和彭少根的角度來看,適當卡卡是一定的,但要卡到什麼時候,要怎麼個卡法,楚天齊心裡沒底。
楚天齊知道,拆遷補償金的事,很可能得自己出馬,光靠周家林是要不下錢來的,曹金海恐怕更沒那個面子。想到這裡,他拿起電話聽筒,旋即又放下了,現在還不是自己出面的時候。
正這時,常玉州來了。
用手一指對面椅子,楚天齊道:“說吧,你又有什麼事?”
“錢。”常玉州也回了這個字,坐到椅子上。
“我就知道是這事。”楚天齊一笑,“可現在沒錢。”
“市長,那我也得向您彙報一下具體情況。”常玉州道,“房管所的經費,以前一直由市財政直接撥,去年整體還算撥的不錯。可是在春節前的時候,只撥了去年的費用,從今年一月份開始,一分沒撥。幾乎每年都是春節後撥付第一季度經費,這已經是一個慣例,我們也習慣了,年前就沒有刻意追問。可現在都到了三月份,經費還是沒影,找財政一問,被他們給頂回來了。他們說市領導已經決定,從房改配套金裡面出這些費用,還說由您直接負責此事。是這麼回事嗎?”
迎著對方詢問的目光,楚天齊點點頭:“是這麼定的。另外,還多給你們撥付百分之十五。”
“是嗎?那太好了。”常玉州很是興奮,“市長,配套金什麼時候能下來?去年的時候省裡已經批覆,當時王市長就把批覆件送到了財政廳,我也去了。”
“別高興的太早。”楚天齊道,“我在春節前的時候,已經去過省裡。省財政廳還需要建設廳一個具體撥付的手續,而建設廳要對第一批配套金進行審計,審計透過後,才考慮第二批的事。”這些事,包括兩週前開會的事,楚天齊都沒和常玉州講過,和曹金海也沒說。
常玉州“哦”了一聲,臉上喜色迅速褪去:“市裡已經審計了,還要建設廳審?什麼時候審?”
“我也提過這個問題了,省廳的答覆是‘這是省廳撥的款,當然省廳有審計的權利’。至於什麼時候審計,我也不清楚,目前還沒接到相關通知。”楚天齊道。
常玉州臉上“晴轉陰”:“這經費什麼時候能有個準頭?現在我們已經揭不開鍋了。房管局上下現在士氣都不錯,要是經費接連不上,好不容易聚起的人氣又該散了。人心一散的話,要想再拾起來就很難,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楚天齊說:“先找曹金海,讓他想想辦法。城建局是大局,來錢處也多,他只要少擠出一點,就夠你們花一陣兒了。”
“找過了。可曹局長說城建局也沒錢。”常玉州回著。
又探討了一會兒,常玉州帶著遺憾,離開了副市長辦公室。
相比拆遷補償金,房改試點配套金的事,要麻煩的多。拆遷金只是早撥晚撥的事,但配套金卻是能不能撥的事。楚天齊知道,省建設廳一定會卡著,董建設一定不會輕易給下撥,扣個一頭半年是肯定的,就是兩三年也不是沒有可能,甚至無限期也說不定。可現在孔嶸卻給了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審計。明知這是建設廳借題發揮,但配合對方審計只能是唯一出路,別無他法。因此,建設廳能夠早時審計,是催要配套金的先決條件。可他們會何時審計,怎樣審計,卻還是一個未知數。
審計之後,建設廳肯定還會拿審計結果說事,肯定會一直卡著。他們肯定會逼自己出面,會逼自己做一些違背意願的事,做為下撥配套金的條件。他們會提出怎樣的條件,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呢?
不用說,董建設或是孔嶸提出的條件肯定很苛刻,自己究竟要為了經費、為了房管局妥協,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呢?考慮這些還為時過早,當務之急還是要讓他們儘快來審計,這才是一個先決條件。
想到這裡,楚天齊拿起電話聽筒,在話機上按著數字,按過幾個後,又停了下來。想了想,楚天齊把聽筒按到話機上,然後再次拿起,再次在話機上重新撥了起來。
很快,電話接通,楚天齊直接道:“老曹,聯絡一下建設廳,看看什麼時候審計配套金,不能總這麼耗著吧。”說完,不等對方答覆,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放下電話聽筒,楚天齊長噓了一口氣:“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