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要不是李老實呆愣愣地站在我面前,我真的會懷疑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可李老實確實平靜了下來,他依舊認不出我,眼神還是那麼渾濁,但不再像之前那樣暴躁,像是洩了氣的皮球,靠在樹上大口喘氣。
我試著靠近他,他又開始躁動起來。我回憶著那個影子給我演示的方法,在李老實身上點了好幾處穴位,他很快就昏睡了過去。
我又驚又喜,揭開李老實的衣服,發現他身上那塊觸目驚心的刺青,顏色已經淡了很多——果然是這刺青在作祟。
我去找了些水,手裡握著匕首,心裡想著,要救李老實,只有幫他徹底除掉這塊刺青。我幫他洗淨面板,正準備用匕首割掉那塊皮,突然聽到王大師在背後喊我。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周大膽和王大師趕來了。見到王大師,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王大師神情嚴肅地說:“你在幹什麼?想幫他除掉刺青?”我很奇怪王大師會這麼問,李老實都快被這刺青害死了,我幫他除掉刺青,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王大師一把奪過我的刀,遞給周大膽,說:“刺青不容易,祛除刺青更是難上加難,哪是割掉一塊人皮就能解決的?你真這麼做,會把他活活害死的。”
我這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王大師檢視了蜈蚣刺青,說:“這是血門的手段,和他外甥中的招一樣,是那兩個乞丐搞的鬼。這次下手這麼狠,想必是知道他外甥沒死,所以來報復。”
我急切地問李老實還有沒有救,王大師在他身上關鍵部位按了按,神色有些驚恐地說:“雙丐對他下了死手。”他撥開李老實的一簇頭髮,就看到他頭頂上有一整塊凸起,顯露出蜈蚣的輪廓。
王大師說,這是刺紋術傷到大腦的跡象,一般來說,到了這種程度的傷者,基本是有死無生。可李老實的其他體徵表明,刺紋術的傷害在他體內已經得到了遏制,否則他早就死了。
我腦子裡全是樹腳下那個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心裡清楚,我和李老實能活下來,肯定是那個黑影的功勞。王大師沉吟片刻,說:“貧道沒猜錯的話,一定有高人救了他。”
他看著我,目光銳利,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把被李老實抓住,在生死關頭髮現黑影,學到救命方法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王大師和周大膽都驚呆了。
周大膽用力拍了拍我,說:“哥們,你這都能碰上,簡直可以去買彩票了。”
王大師神情嚴肅地打量著我,彷彿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讓我把整個過程詳細地比劃一遍。我只好前前後後地跑,模仿影子的位置、李老實要殺我的情景,事無鉅細地全都講了一遍。
王大師說:“我聽大膽說,你們在殯儀館冷庫遭到蘇瑤詐屍追殺,她都快咬到你喉嚨了,你卻突然把她打傷然後逃了出來?”
他不說這事,我都快忘了。當時我只顧著逃命,根本沒去想在那生死關頭,為什麼能推開蘇瑤逃出去。現在回想起來,才發覺這兩件事似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冥冥之中,每當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好像總有什麼東西在保護著我,助我順利脫險。我們揹著李老實回了家,王大師讓周大膽回店裡給李老實的老婆報了平安。一路上,李老實都很安靜,處於深度昏睡狀態。
我們安置好李老實,王大師再看他的後腦勺,發現一個多小時前還十分明顯的蜈蚣輪廓,已經淡了很多,只剩下若有若無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