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嚥了口唾沫,她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喃喃道:“這也是我聽來的一個傳說,就像血眼烏鴉出現意味著腥風血雨一樣,長江斷流,也是一個預言……”
“預言?”
“對,一個可怕的預言!”
我呆呆地望著血月,月亮一點點突破雲層鑽了出來,月光灑在血月俏麗的臉上,此刻她滿臉都是恐懼。她臉上全是水,我一時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
“什麼預言?”
血月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她的指甲都快剜進我的肉裡,可我渾然忘記了疼痛。她渾身顫抖,這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刻進骨子裡的恐懼。
“世界毀滅的預言。”血月聲音顫抖地說道。
她瘦弱的身體在浩蕩的江水面前顯得那麼脆弱,我心裡湧起一陣憐惜,忍不住想要呵護她。儘管我知道自己可能比她還弱小,但此時此刻,我心底深處就是想要保護她,給她溫暖。我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血月順勢靠進我懷裡,她緊緊抱住我,彷彿要把自己的身體鑲嵌進我體內。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絕望、孤獨和無助。
我輕聲寬慰她:“就算長江斷流了,也只是一種自然現象,怎麼就和世界末日扯上關係了呢?肯定是謠言……只是謠言而已……”
血月突然大哭起來,她在我懷裡哭得肝腸寸斷,那種絕望和無助,讓我聽了心裡直髮怵。
“我師傅親口告訴我的,長江斷流就意味著世界末日,這個世界會全部毀滅。你和我,還有所有人,都會化為烏有。我們練就的刺紋術也拯救不了我們,拯救不了整個世界。”
血月的師傅是目娘,也就是玄門神女。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這個平日裡以殺戮和陰毒著稱的女孩兒,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成為玄門掌教,手下分舵遍佈全國。她手中掌握的權力和財富,不亞於一個大型財團,可此刻的她,卻像個無助的小女孩兒。
她哭啞了嗓子,才漸漸平靜下來。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緊緊抱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急忙鬆開我。
“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我試圖安慰她。
“這個問題我問過師傅,師傅說,末日就是末日,無解的。可是的確有人堅信人定勝天,他們在努力朝著自己的理想奮進,林逸塵就是這樣一個人。”血月抬起頭,眼中還含著淚花。
“林逸塵?人定勝天?”我呆住了。
血月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我師傅是這麼說的。我年紀小,從來沒見過他,但從我出生起,這個名字就一直陪伴著我。人人都跟我說林逸塵,他不像是人,而像是神,一位高高在上的神。”
“神?”
“他是刺紋者的神。他拯救了無數人,開創了一個時代。我聽師傅說,林逸塵覺得自己能夠扭轉滅世的預言。”
“後來呢?”雖然我覺得這一切有些荒謬,但事關我的父親,我還是想聽下去。
血月苦笑著說:“就像你看到的,林逸塵死了,長江斷流了,他沒能改變預言,世界末日真的要來了。連他這樣的人都無能為力,我們這些所謂的刺紋者,又能算什麼呢?”
江面上漂浮著船隻破碎後留下的東西,有舢板、破碎的木板,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打撈船已經趕到翻船的位置,開始忙碌地作業。他們距離我很遠,可我卻覺得他們彷彿就在身邊。
血月朝我招招手,率先跳進水裡,我也跟著跳了下去。我倆向前遊了幾百米,終於找到上岸的地方。遠遠地,我就看到王局站在斷腸崖上,眺望著漸漸平靜下來的江面,他的身影在天地間顯得十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