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棲遲笑笑,有些寂然,“我的九歲,抵得過旁人的多少個九歲。”
世人只看到他年少成名,鮮衣怒馬,呼風喚雨。
卻沒有人想過,這一切,是如何得到的?
如若不狠,如若不狡詐,如若不日夜苦練,如若不用盡心機,他如何能在豺狼環伺的北冥玄宮活下來?
他與蘇念池不同,她生而便是少宮主,縱使師父再冷情,對她到底還是顧惜的。
而他,能靠的卻只有他自己。
去擋那些明槍暗箭,去抗那些血雨腥風,去對付那些波譎雲詭,去直面那些陰險醜惡。
如若他抗不住,如若他死了,他知道師父並不會傷心,他只會失望,失望於教匯出來的徒兒並不夠強。
這原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的世界。
所以,他只能不斷的磨礪,不斷的變強,不擇手段,不計代價。
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只有這樣,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最開始接近蘇念池,他甚至是別有居心的。
只因她是師父的獨生女兒,只因她是北冥玄宮的少宮主,只因她身上有莫大的利用價值。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一切悄然改變。
他想起那一年,她思念亡母姑姑,在空無一人的密室,默默流淚。已能窺見日後傾城之姿的雪色面容上,有著在人前從未顯露過的脆弱,印著微淡光影,有一種令人心驚的美。
他想起那一月,他受罰面壁,傷病交加卻無人理會。是她,打破冬夜的寒涼,悄悄帶來食物和藥品,徹夜未眠的照顧。
他想起那一日,她在北境雪原,第一次使出“踏月驚鴻”。 如新月臨水,如朝雲出岫, 飄逸靈動,風姿驚世。觀者攘攘,無不屏息靜氣,痴迷驚豔。
他想起那一刻,她在焚天烈焰中輕輕一笑。她說,容貌並不能服眾,惟功業可。
……
那麼多的時刻,那麼多的瞬間,究竟是從哪一個開始的,他一無所知。
待到發覺,已經太遲,他早已無法放手,無法回頭,也不想放手,不願回頭。
她是他心底些微的光,淡淡的暖,唯一美好的存在。
可是如今,這美好,卻不肯再留在黑暗中陪伴他,想要追逐更為光明的世界。
不行的……若沒有她,偌大天下,漠漠前程,他如何忍得了這孤寒乏味?
所以,他只能折了她的羽翼,將她重新拖入這漫無邊際的濃重黑暗之中,永不放手,永世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