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實驗室，感覺怎麼樣？”
胡來山一進門就看見宋明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發呆，他走到床邊拍了拍宋明：“怎麼啦？心情不好？”
“老大，我現在心裡很煩，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宋明坐起身把胡來山拉到床上坐下，然後把今天實驗室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胡來山。
“老大，我殺過很多人，從第一次的手抖、噁心，整夜做噩夢，到後來的開槍面不改色，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害怕殺人，也不害怕死人。可我不喜歡虐殺，每次殺人都是痛快的給上一槍，一擊斃命。我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冷血無情了，可今天在實驗室，那些被拿來做實驗的人，都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同伴。這些人是怎麼下得去手的？他李豐臣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宋明神情十分激動，說話的聲音還帶著些許哽咽。他說完後，眼神迷茫的看著胡來山。
他不懂也不理解，對於他來說，同伴是一起同甘共苦，歷經風雨可以相互依附的存在。可李豐臣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的拋棄，甚至是奪走自己同伴的性命，甚至連死，都不肯給個體面的死法。
胡來山看宋明垂頭喪氣，心情低沉的樣子，遞了根菸給他。宋明從十六歲開始就跟著他在道上混，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十五年。
宋明是一個很重兄弟情義的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用這句話形容他的為人處世，再合適不過了。這也是自己為什麼會一直讓他跟在身邊的原因。因為胡來山相信，即便自己被全世界背棄，宋明依舊是他可以信賴的那個人。
“所以我們這種人，就只能在底層混混，註定永遠無法達到他們的那種高度。李豐臣作為上將，身上揹負了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責任，他有他自己的身不由己。你問我他怎麼下得去手，他就是因為下不去手，所以實驗室的實驗體才會都是軍人。”
李豐臣人雖然有些頑固，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拎得清的。明明實驗體除開軍人還有很多選擇，可他們偏偏就用了軍人。
“所以老大，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吸血鬼的存在對嗎？一切都是他們的錯，是不是隻要他們從世上徹底消失，人類就可以不用再做這種違揹人倫的實驗。”
宋明想起實驗艙的那隻機械手臂，還有那身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鱗甲，這些人是不是從此以後都沒辦法在變回正常人。
“你這樣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軍部想要研製對付吸血鬼藥劑，其中就包括殘陽閣。可你知道嗎，軍部其實一直在暗地裡和殘陽閣有合作，吸血鬼畢竟是超越人類存在的東西，所以很多時候軍部還要仰仗殘陽閣約束、管制吸血鬼。這些年，殘陽閣救了很多人，你說殘陽閣裡的那些吸血鬼，他們該死嗎？”
宋明聽了胡來山的話，低頭認真想了想：“要不就把除殘陽閣以外的吸血鬼全殺了？”
“是嗎？那我再問你，如果你是殘陽閣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類一個一個死去，你會選擇袖手旁觀嗎？還是你覺得，作為吸血鬼的他們，以後能改成吃素，不喝人血？”
宋明呆呆地搖了搖頭，老大的問題太深奧，他回答不上來。
“很矛盾對吧，軍部之所以要對付吸血鬼，其實完全只是因為，對我們生存構成威脅的東西恰好是吸血鬼罷了。即便沒有吸血鬼，換成其它任何一種東西，只要威脅到人類自身，人類就永遠不會停止研究、探索的腳步，實驗也會一直繼續下去。所以你昨天在實驗室裡所見所聞的一切，遲早會發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宋明聽完自家老大的話，拿起煙猛嘬了幾口，他孃的，活著真不容易。
“老大，從明天開始，實驗室那邊我可以不去嗎？那地方太噁心人了！”
實驗室裡，那一張張像戴了面具一樣，看不出喜怒哀樂，冰冷無情的臉，宋明實在是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那可不行，咱這些兄弟，就你心裡抗揍點，你不去幫我盯著，誰去？明天歇一歇，歇好了後天繼續去。”
“老大，不帶這樣玩的。”
胡來山在宋明一片哀嚎聲中，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實驗室一點都沒有受到昨天死人的影響，一切實驗都在有條不紊的穩步踐行。
實驗室的工作人員甚至，根本就沒發現少了宋明這個人，只有後面進來的李磊，注意到昨天那個看不順眼，吊兒郎當的門外漢，沒有過來報道。
見狀，李磊猜宋明可能是被實驗室裡的情況嚇傻了，不敢來。所以他讓人帶話給李豐臣，讓他時刻盯緊宋明，不許把實驗室裡的情況透露出去。
“卓哥，我不想去，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