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花瓣從車窗狹小的縫隙中鑽進來,飄到謝可頌的腿上。他如同一個被春光融化的雪人,木木地撚起花瓣,開啟車窗。
呼啦,花瓣順著氣流向後飄去,暖風一股腦兒灌進來,將謝可頌的頭發和衣衫吹得散亂。
鼓膜嗡嗡,他閉了閉眼睛,隨後小心翼翼地、緩緩地睜眼。
寫字樓是千篇一律的灰藍,地鐵站充斥著一種蛀牙般的暗黃。從那裡走出來,路邊花團鮮妍,梧桐樹蒼翠健壯,路人臉上裝著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
謝可頌看到一座日光下的花園。
——小謝,你喜歡什麼花?
——我不喜歡花,你不要買。它派不上用場。
花好漂亮。為什麼總是注意不到。
他的心像懸在花瓣邊緣的露珠那樣充盈起來。
汽車排著長隊駛入機場,車門關合發出一記悶響,謝可頌的身影被花店的玻璃門覆蓋。
沒過多久,謝可頌捧著一大束嫩粉淡藍的花走了出來。
機場是規整的幾何結構,廣播正有條不紊地播報航班資訊。謝可頌駐足片刻,仰著臉從翻動的資訊條裡尋找展遊的班機。
啊,找到了,正在等行李。他默唸。
謝可頌嘗試給展遊打電話,佔線,於是結束通話,慢慢走到接機口。
抱著花的家屬有很多,大紅大綠接機牌,謝可頌被襯託得格外不顯眼。
此時,前方忽然響起一陣騷動,伴隨著行李箱滾動的聲音,出關口湧出一波人。
謝可頌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身體像一塊被皮筋抽緊的布料,睜大眼睛,篩選所有跟展遊身形相似的人。
幾分鐘後,人群四散,謝可頌沸騰的後背冷卻下來。
沒有展遊。
在溫暖的擁抱歡聚聲中,謝可頌重新開始呼吸,可沒等他緩過來,第二波旅客再次蜂擁而至。
人影道道從謝可頌的眼瞳中滾過,最後落個空白。
依然沒有展遊。
手掌傳來淡淡的疼痛,謝可頌後知後覺地低頭,才發現剛才捏得太緊,手機邊框在掌心磕出幾到道紅痕。
只是兩三個月沒見,明明每週都要打影片電話的,露骨的含蓄的,什麼話都對彼此說過,為什麼,為什麼現在還會如此緊張呢。
好像有點後悔答應展遊來接他了。謝可頌轉移注意力似的想。
等待的過程太過折磨,謝可頌經受不住,抱著花束背過身去,找一個稍遠的地方等待展遊。
“小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