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可頌寧願自己聽不懂展遊的言下之意。他隱忍道:“小展……你來一下。”
展遊這才幫謝可頌解決難題。
有一就有二,嘴巴學習耳朵,“小展”這個燙嘴的稱呼多叫幾遍也就習慣了。
“小展,”謝可頌在片場那頭喊,“場記人不夠,你過去幫一下。”
展遊笑得像遇上什麼天大的好事:“好!”
他提著一塊場記板,溜達到鏡頭邊。
攝影和收音師都是當年電視臺退下來的,典型的上海爺叔,業務能力熟練,正熱火朝天地聊著。
平翹舌音不分,前後鼻音不分,普通話講不拎清。
“打擾一下,我是新來的實習生。”展遊問,“請問這是第幾場第幾鏡?”
“第九場,第餓、二鏡。”爺叔費力地操著一口滬普回答,“那個……同學,你是上海人伐?”
展遊有很多國家的永居權,但他確實出生於上海。
“是的。”展遊說。
“太好了。”爺叔鬆了一口氣,“那我們講上海話好伐?我講不大來普通話。”
展遊怔了怔。
天曉得展遊從小到大,家裡講英文啊。
上海話,他聽是聽得懂,講起來那叫一個支離破碎。
沒關系,年紀大臉皮厚,展遊扯著洋涇浜,一邊打板記鏡號,一邊跟這群大老爺們嘮嗑,倒也聊得有來有回。
“哎呀,要死快,”其中一位手掌拍額頭,“忘記讓賣魚的留個魚頭給我,下午我正好捎回家。”
“又不是什麼稀奇東西,明天買一樣的呀?”另一個說。
“你懂啥,”前面那位說,“我們家領導早上發話,今天晚上要喝魚頭湯的呀。”
一陣揶揄的笑聲。
有人八卦地搗了搗展遊的肩膀。
“小展,有物件了伐?”對方促狹地問。
展遊心虛地說:“有的。”
那人又問:“那你們家裡飯是誰燒的呀?”
展遊說:“我有時間的話……一般都是我做飯。”
“好,不錯。”那人喝了口茶,把茶葉呸回保溫杯裡,考考展遊,“同學,上海男人的核心本質是什麼曉得伐?”
展遊捧場:“是什麼?”
那人勾起手臂,展示幹癟的肱二頭肌,光榮道:“我們上海男人的核心本質,就是怕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