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能直接問謝三夫婦,可他們數年才回一趟祖籍,面對父母,謝儀舟倍感生疏,問不出這種問題。
日子便這樣日複一日地過去,直到半年前謝長留突然回了祖籍,要接她入京。
那時候謝儀舟已經十六歲了,突然要與不熟悉的父母兄弟朝夕相處,她驚訝、彷徨,也有些期待、難為情,和對潁姑母的不捨。
思慮太重,她睡不著,去了庭院吹風,不經意聽見了下人們的閑言碎語,才知道自己的同胞弟弟病逝了,也知曉了自己這麼多年被留在祖籍的原因。
那日謝長留忙於水賊的事不在府中,謝儀舟便去找潁姑母確認。
潁姑母給了她肯定的答複。
當時的感受謝儀舟已經記不清了,或許哭了,或許沒有,她只記得自己固執地說道:“我不去京城。”
潁姑母道:“不去京城,那你要去哪兒?”
“我就在江波府陪著您。”
這話或許有幾分賭氣的成分,可潁姑母的拒絕徹底打破了謝儀舟的念想。
她說:“我當初肯撫養你,是因為我夫家敗落,孃家無人,我沒有依靠,無處可去,只有撫養你才能得到照顧。如今你爹孃要接你走,你願不願意都隨你,想去哪裡也都可以,只是唯獨不要留在我身邊,不要連累我受你爹孃的怨氣。”
十六歲的謝儀舟是一隻沒人要的小狗,孤獨地蜷縮了一宿,第二日,孤身一人靜悄悄地走了。
獨自漂泊的日子裡,她常想,倘若自小就有人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告訴她這樣做沒錯,長久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一定會覺得理所應當,不會對任何人産生怨念。
可惜她已經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孩子了。
聽申管家提起潁姑母後,謝儀舟記起往事,心口有些沉悶,忍不住又想,申管家在宜城找到她時,連祖宅都不回就直接帶她入京,或許也是潁姑母的授意。
她夫家孃家都沒了,孤身守寡,身體又不好,需要謝府做依靠,是該多為自己做考慮的。
謝儀舟不想以德報怨,乖順地送走申管家後,見林研好奇城門口小攤上的精巧玩意,便想帶她過去瞧瞧。
剛邁出兩步,隨行的丫鬟、護衛全部圍了過來,將她緊緊圍住,比看管犯人還要嚴格。
那一刻,謝儀舟心中的抗拒感忽地膨脹。
情緒來得突然,轉瞬充斥了她的大腦,她想,只要不讓她回謝府,去哪裡都好,哪怕是被當做叛賊死在餓死鬼手裡。
於是她轉向城門處的侍衛,說自己能救太子。
謝儀舟就這樣被帶到了太子府。
“只是因為沖動。”她與林喬道。
“你說是沖動那就是沖動吧。”林喬瞧瞧屋外的侍衛,小聲問,“接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