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的、擔憂謹慎的話語,如同細網蛛絲纏繞周身,“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您乃萬金之軀,萬不可以身涉險啊,況且地動儀毫無動靜,何不等等再作打算……”
得知他要親自參與進這次地動裡去後,眾心腹大臣極力勸阻。
“陛下!”
玄金袍男子驀地止步,身側護龍衛立即做出拔劍動作,橫攔在喋喋不休的臣子僚屬面前。
勸說聲倏地消弭無蹤。
“朕心已決。”他沒有回頭,俊美容顏覆著薄霜,“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執政有道,而民心為上,若朕再不肯做點實事,豈不是成了與先帝一般的天家廢物?”
這一番話語氣雖淺淡,話卻說得極重,眾臣子一時噤聲不敢再言語。
過了許久,才有一個三朝老臣小心翼翼道:“您可派遣於這方面嫻熟的官員治理,沒有必要親自涉險,再有就是「地動」言論空穴來風,若最後大災沒有到來,恐怕難安民心啊……”
忽地,一陣細微的動靜從殿內傳來,所有人下意識循聲望去。
只見大殿正地動儀中間那枚銅球骨碌碌落了下來,似命運齒輪緩緩開始轉動般,掉進儀器下面的金蟾蜍口中。
所有臣子一時驚愕在原地,怔怔望著那枚滾出來的銅球。
鴉雀無聲。
無晦也得知了玉京即將地動的訊息,暗地裡將計劃提前,打算讓淩扈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回到焉耆。
在各路打點下事情一路順利,暢通無阻,可未曾想到了最後一步,淩扈卻拒絕了他的安排:“我不走。”
無晦臉上笑意消失殆盡,面無表情地看了他許久,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麼?”
說出這句話來後淩扈大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來十斤浸透水的棉花般輕飄飄的,他藏在桌底下的手緊握成拳,鼓起勇氣看自己哥哥,努力將聲音提高:“我說,我不走,我就留在大昭,先不回焉耆了!”
無晦依舊定定的盯著他,眸子黑沉,“玉京即將發生地動,你知道地動是什麼意思嗎?”
淩扈也執拗的盯著他,“我知道。”
哥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以為由得你做主?”無晦將茶杯輕輕磕在桌上,明明聲響不大,卻讓淩扈整個人驚得一顫。
他抬起眼皮,神情平靜的望著眼前這個忤逆自己的弟弟,“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痛苦好像具象化了,淩扈就坐在原地,無比清晰地感受著那些負面的、稀薄的情感推搡著湧進自己的身體。
他好像……怎麼也躲不開在情緒的洶湧波濤下變得軟弱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