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牲口,是雜草,是騾子,是芻狗。
在管家看來,因地震被埋在下面的所有百姓加起來都比不上眼前這些嬌小姐指腹上的一小條傷口,她們的命就是比他們貴些。
再者,救?說得容易輕巧,如何救?怎麼救?有個章法沒?
她們真就以為就是動動嘴皮子那麼容易?像在繃子上捏著針繡繡花一樣簡單?
嗤,一群容易無用心軟的小姑娘。
當然,他也不是輕視這些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貴女,只是理所當然的覺得她們站著說話不腰疼。
無論再怎麼說,管家和護衛就是不吭聲,攔著不讓她們去救人。
小姑娘們氣急,說什麼會叫人來施救的鬼話!早在昨天她們就知道有人被困在下面,管家答應會派人來救,可今天來看根本就沒人來救!
而現在,為了讓她們趕緊走,又敷衍的扯出這種騙人的話來!
況且京城有多大?就算朝廷派了人又何時才能等到援助來?他們已經艱難地撐過了一天,難道還要再撐一天嗎?
明知道能救,為什麼不救?明知可為,又為何不為?
最重要的是,憑什麼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們不行?我們憑什麼不行?
她們又是氣又是急,齊齊看向中間一位穿紅裙的女郎,眼巴巴的如望著主心骨,喚道:“沅真姐。”
孔沅真掀起眼皮,說道:“讓開。”
她分明沒有說太多,簡簡單單兩個字也波瀾不驚,但管家分明從她漫不經心的眼中看到了某些陌生的東西,似未化凍前,冰封湖面下奔流的波濤洶湧。
他嚥了下口水,但又故作鎮定的挺起並不怎麼健壯的胸脯,還欲再擋。
但孔沅真什麼耐心都沒了,直接狠狠往他脊樑上賞了幾巴掌,打鼓般響。
“擋你爹的屁!”她隨手抄起一根燒火棍,黑著臉朝他們揮舞著怒吼:“老孃就是要救!誰要是敢再攔著號喪,看老孃不把他屎打出來!”
管家:“!!!”
他打了個哆嗦,心裡無端升出一個絕望的念頭:
啊!果然還是那個熟悉又可怕的孔娘子!
但這可怕更值得一點敬畏和尊重。
鷺娘她們匆匆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面——
一群穿著漂亮裙衫的小女郎彎腰或鏟或挖或抬那些大塊小塊的磚石,一個人抬不動就兩個人,兩個人抬不動就四個人。
她們奮力抬起石頭,沒人退縮,沒人叫苦,只是默契地各司其職,旁邊已經有一個百姓被挖出來了,正被攙扶到一邊小心的喂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