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小淼抬起頭望向褚芙,第一次露出這個年齡段正常小女孩應有的天真爛漫的神態。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呆若木雞。
現場一時間安靜到落針可聞。
眾人像是見證了一場荒誕異常的夢,又彷彿目睹了一陣狂暴席捲的颶風。
那颶風來得快而猛烈,似一場徹頭徹尾的洗禮,如此直白,如此鮮血淋漓,充斥著近乎獸性的狠辣,又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矛盾感。
“呃……”
鮮血沿著無晦的嘴角流下,他先是感到失溫的冰冷,然後才是劇烈的疼痛湧遍全身,像一朵糜爛至極的花掙破了血肉,從他的胸口長了出來。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斷地流失。
他手上有過無數條人命,這還是他第一次知道——
原來,死,是這種感覺。
挺冷的……冷得好像在往骨頭縫裡灌風。
不知道是不是臨死前的幻想,他真的看到了淩扈正拼命向自己奔來。
他費力眨了眨眼睛,想說什麼,可嘴裡只一陣又一陣地湧出鮮血。
走……走啊……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扭過頭去,極力與他撇清關系。
淩扈連滾帶爬地撲過來,雙手顫抖地將他上半身抱起,一隻手急忙幫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又趕緊堵住他胸口的洞,聲線顫抖,帶著害怕:“哥……哥……”
而無晦的瞳孔徹底渙散。
他的最後一絲目光定格在淩扈臉上,失去生機的眸子裡倒映出他的身影。
淩扈抱著兄長漸漸冷去的身體,淚水湧進眼眶,越湧越多,眼睛也越來越模糊。
終於,那睫毛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重量,無聲滑落下來。
他僵硬地抱了許久屍體,察覺到不論自己怎樣努力聚溫都不能讓他重新溫暖起來後,忽而悲愴大哭。
整個定窪縣都回蕩著他像獸一般的悲鳴。
滴答、滴答。
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地砸落。
一滴淚恰好落在無晦失去光彩的眼珠上,又緩緩地順著他的眼尾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