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喬已不見蹤影,只留下沈路一人,在昏暗的夜色中站著,準備送遊青碧回家。
田間的小路狹小,只有一個手臂的寬度,兩邊皆是幹涸的水溝,遊青碧走在前面,想著剛才和小啾的對話,意識到有些事情無論如何也要早些和沈路說清楚。
只是今日是沈路的生日,實在是不合時宜,得換個時間說。
“你剛和小啾在那說啥呢?”沈路跟在遊青碧身後問。
遊青碧道:“說你壞話呢。”
沈路突然湊上前問:“說我啥壞話?”
“壞話當然不能告訴你。”
“你說不說?”沈路突然一把抓住了遊青碧的手腕。
他倆自幼一起長大,小時候不懂男女之別,總是手牽著手一起爬山下河,跨溝越坡。長大了些,聽出大人們的弦外之音,便不敢像小時候那般親密無間。
“你別拉我啊!”遊青碧有些慌,“要摔溝裡去了。”
夜色中,沈路的眸子閃亮,狡黠中又帶著說不清的情愫。
“那你倆說我啥壞話了?”
被沈路抓住的手臂傳來猛烈的跳動,像一把鉗子緊緊錮著她,不容掙脫。
“你幹嗎啊?”遊青碧有些慌了神,避開他的眸光,聲音中也帶了些嚴肅:“鬆手。”
他在試探,試探遊青碧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幼年時的逾規越矩是不懂,如今一起吃飯一起玩耍都不過是玩伴之間的專案。在遊青碧救出自己時,他懷著滿腔的感動的欣喜,以為經此磨難,她能看到自己的真心。可她回到棲山,卻再也沒有對自己獨一份的在意。
她對自己好,對小啾也好,對沈喬也好。
所以,他想知道,自己在遊青碧心中,是不是特別的那一個。
“你不說我就不放。”他不肯鬆手,甚至又靠近了一些。
遊青碧被他抵著朝後退,就覺得他的氣息撲在自己的額頭上。她心慌意亂地躲避,怕傷到沈路,只敢伸手撐住沈路的胸口,弓著身子和他保持著距離。
可越是這樣,沈路卻越強勢地逼近她,無視她已斂起嬉笑的表情,嚴肅甚至帶著怒意看著他。
遠處,一絲白光閃過,遊青碧看見站在結界外的江月蘅。
他將一隻獨行的窫窳斬首,噴湧而出的黑血飛濺幾滴在他的臉上。窫窳的身體劇烈燃燒起來,熾熱的火光在夜色中將他的臉照得格外森冷,臉頰上流線一樣的血凝著,像是被利爪挖出了傷一樣。
窫窳燃盡,就只剩下他孤零零地懸於半空,藏於夜幕,寒風避之。
遊青碧心底生出荒蕪悲涼,竟覺得心疼。
她怎麼會心疼一個薄情冷血的家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