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安嚇一跳,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一把“寶劍”!
不是樹枝,不是木棍,是那種有劍鞘有劍柄、浮雕精美、劍柄上還掛著一串紅色穗子的寶劍。
陳念安驚呆了,站得筆直,沒敢動,祝繁星又把寶劍往前一送:“拿著呀,不喜歡啊?”
“不、不是。”陳念安這才用雙手接過寶劍,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活像某個小門派剛入門的小師弟被授予了一件絕世法寶,表情格外虔誠。
祝繁星說:“抽出來看看,就是一把玩具劍,木頭做的。”
陳念安依言抽出寶劍,眼睛都亮了,雖然劍身不是他想象中的亮銀色,而是原木色,但對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來說,這把劍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奇跡。
他將劍揮舞了幾下,反複把玩,愛不釋手,都忘了和祝繁星說“謝謝”,祝懷康也走了過來,好奇地問女兒:“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
祝繁星在靠房門的單人床上坐下,笑嘻嘻地說:“那次從五嶠村回去後,我就買了,在房裡藏了三年呢,一直想著找機會帶給虎仔。”
陳念安抬起頭來看她,祝懷康問:“你幹嗎不讓你媽媽帶過去?這三年她回了好幾趟老家啊。”
祝繁星答得理直氣壯:“因為我不想給馮繼強啊!你們帶回去的東西都是雙份的,我這個,只送小老虎。”
陳念安鼻子一酸,有點想哭了。
祝懷康又問:“那你給滿寶買了嗎?”
“沒有!”祝繁星聽了,三年前就買好了的,那會兒滿寶才多大?”
祝懷康頭疼:“哎呦,那明天被滿寶看見了,他不得造反啊?”
祝繁星事不關己地努努嘴:“那我不管,這種寶劍到處都有,你和媽媽可以給他買啊,我就是送給虎仔的。”
這下是真忍不住了,陳念安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一直躲在祝懷康身後,低著頭,假裝在玩劍,祝繁星探出腦袋叫他:“哎,虎仔……”
下一秒她就愣住了,緩緩抬頭,尷尬地與父親對視,祝懷康也發現了陳念安的異樣,裝作沒看見,對女兒說:“你不是來吹頭的嗎?趕緊去吹幹,吹風機在洗臉盆下面的抽屜裡,呃……走,我去給你拿。”
父女倆選擇性失明,一前一後進了衛生間,很快,裡頭響起了吹風機的“嗚嗚”聲。
足足等了五分鐘,祝懷康才出來,陳念安已經恢複了平靜,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裝模作樣地趴在書桌上寫作業。
“虎仔,別寫了。”祝懷康走到他身邊,把一張房卡遞給他,“這是星星的房卡,你去隔壁房間和你媽媽聊會兒天吧,你倆今天還沒好好說過話呢,星星說她在這兒看會兒電視,等你回來了她再回去。”
陳念安:“……”
這一天,他的確沒和媽媽說上幾句話,媽媽一直在管滿寶,不太顧得上他。
陳念安拿過房卡,去床上抱來老虎花花,想了想,又帶上那把寶劍,輕手輕腳地準備出門。
路過開著門的衛生間時,他往裡頭瞄了一眼,祝繁星還在吹頭發,她背對著門,大概從鏡子裡看到了他,眼睛一彎,舌頭一吐,又沖他做了個鬼臉。
——
隔壁房間,光線昏暗,兩張單人床已經被併到一起,祝滿倉獨霸一張床,正裹著被子呼呼大睡,手邊是松開了的鯊魚玩偶。
另一張床上,陳念安依偎在馮採嵐身邊,懷裡抱著花花,枕邊擱著寶劍,心裡有一肚子話想和媽媽講。
和別的鄉村留守兒童不太一樣,陳念安雖然也是和媽媽聚少離多,但兩人的感情並未疏遠,每一次相聚都是彼此最珍貴的回憶。媽媽回老家前,陳念安會期盼,媽媽離開了,他又會躲在房裡偷偷地哭一場,然後耐心地等待下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