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爺爺不吃這一套,說:“讓你奶奶做代表就行,我就不去啦,喜酒喜酒,我又沒得喝酒,喜煙也不讓我抽,去了也沒意思。”
俞奶奶說:“怎麼沒得喝?你能喝的呀,這幾天你不是總要抿兩口白酒麼。”
祝繁星問:“爺爺還喝酒啊?”
“之前是戒了。”俞奶奶說,“來這兒以後就讓他喝了,反正喝得也不多,他想喝就讓他喝點兒,醫生說了,想吃啥就吃啥,沒什麼忌諱的。”
那個不知名的老伯又嚎了起來,劉安安關上門,把聲音隔絕在外,劉爺爺說:“我聽說,這兒每天都有人走,有時候一個兩個,多的時候能有三五個。這地兒挺好的,用的那個藥啊,能讓人想睡覺,也不會太疼,我今天專門讓護士少用點藥,知道你們要來,我想和你們多說說話。”
三個年輕人在他床邊坐下,祝繁星還真剝了一個耙耙柑,邊吃邊和爺爺聊天。
劉爺爺精神很好,看著三個孩子喜歡得不得了,絮絮叨叨地說起很久以前的事。
“我第一次見到懷康時,咱們家那棟樓造好沒多久,懷康來看房,準備裝修,我一看這小夥子,大高個兒,長得真英俊,要不是當時安安還太小,我都想讓他做我女婿,結果他告訴我,他大學就談上物件了,正準備在那個房子裡結婚呢。”
“那是……1992年,對,1992年,懷康就和念安現在差不多大,二十四五歲,多好的年紀啊。文月也是個好姑娘,可惜啊,走得太早,唉……都沒機會看看現在的世界,變化多大呀。”
“後來,星星出生了,懷康和文月抱著孩子回家時,我還去看了,小毛毛頭面板白得很,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可愛笑了,一逗就嘎嘎笑,特招人喜歡。”
“懷康樣樣都好,就是命不好,老婆走得早,還攤上一個混賬弟弟。那會兒祝懷軍老來光耀新村躲債,為了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懷康和文月沒少吵架。”
“星星還沒斷奶的時候,文月就生病了,換成現在,估計她也不會走得這麼早,那會兒醫院條件不行,治不了。懷康在醫院照顧文月時,我和老太婆有時候會幫忙管一下星星,星星才一歲多呢,話已經說得很利索了,我當時就說,這姑娘是個讀書的料,腦子隨了懷康和文月,聰明。”
“文月走了以後,很多人給懷康介紹物件,他都沒答應,說女兒還小,他工作又忙,沒時間找物件。我知道,其實他是怕再找一個老婆,會對星星不好。”
“就這麼過了幾年,採嵐來了。”
“我第一次見到採嵐時,就覺得,這姑娘不錯,文文靜靜的,一看就很善良,她告訴我她做過星星的幼兒園老師,我想這敢情好,幼兒園老師肯定喜歡孩子啊。”
“她對星星真的很好,星星也很喜歡她,我問了一下懷康,懷康說,採嵐以前結過婚,老公去世了,在老家有一個兒子,比星星小幾歲。”
“那些話我聽過算過,根本沒往心裡去,你們想啊,採嵐在老家的兒子,和我有什麼關系?”
“102和我家一般大,就兩個房間,滿寶來了以後,那小屋子住著兩個大人,兩個小孩,哪兒還能再住一個孩子?”
“我說出來,念安你可別生氣。我勸過星星的爸爸,讓他別把你接過來一起住,你不來,你媽媽還能對星星和滿寶好,你來了,就說不清了呀。”
“但懷康沒聽我的,他說,採嵐是個好女人,他打算和她結婚,把她的兒子也接來錢塘上學。懷康很有魄力,說幹就幹,那年買了一套大房子,告訴我說,等裝修完,他就要搬家了。”
“我還挺捨不得的,我和他做了十幾年的鄰居,安安不在國內,我和老太婆有點什麼事都會找懷康和採嵐幫忙。懷康是個熱心人,從來不會推脫,我看著他風風光光地搬家,想著,往後,可能很難再見到他那一家子人了。”
“真沒想到啊,懷康和採嵐突然就走了,我心裡是真的痛,很想問問老天爺,好人怎麼就沒好報呢?”
“再後來,我就見到了念安。念安,你還記得嗎?爺爺和你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啊?”
陳念安一直抓著劉爺爺的手,眼裡噙著淚,點頭道:“我記得的,爺爺,那次,我跟著我姐回102找滿寶,滿寶發燒了,我姐和奶奶帶他去醫院,我在你家休息,等他們回來。”
那是2009年九月初的一個中午,左腿打著石膏的陳念安拄著柺杖第一次走進202室,因為祝懷軍上門盜竊、滿寶高燒入院,他又沮喪又難過,忍不住哭了鼻子。這時,劉爺爺給他盛了一碗冰鎮綠豆湯,笑眯眯地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知道他叫“陳念安”後,劉爺爺高興地說:我女兒叫劉安安,你這個名字,念安念安,叫起來就像我在想念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