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只有十一歲,沒人把他當回事,他坐在角落裡,哭得很厲害,只能依稀記得那種無力感,因為幫不上姐姐的忙,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哦,有件事倒是記憶深刻,那天晚上,他拄著柺杖做了一道番茄炒蛋,後來,佳穎阿姨還教他做紅燒排骨,一直到現在,他做紅燒排骨,依舊在用那個步驟。
祝懷雯見任俊和陳念安都是一副木楞的表情,很是心累:“我就知道,你們全都不記得了,那我來告訴你們吧,先說好,這可不是我編的,全是星星自己說的。”
她的視線從左至右掃過其餘四人,緩緩開口:“星星說,因為馮採嵐養了她十年,所以她要報恩,要留下陳念安,任俊,這話你還記得吧?”
任俊點頭:“記得。”
“好。”祝懷雯說,“然後,她說,她願意養陳念安十年,養到他大學畢業,能自己掙錢,後面她就不管了。這話,你還記得嗎?”
任俊:“……”
他記得,但他說不出口。
任俊不由地看向陳念安,小夥子的臉色已經發了白。
“記得嗎?”祝懷雯追問,“不管記不記得,你倒是吭一聲啊。”
“記得。”任俊說,“所以呢?”
“記得就好。”祝懷雯說,“所以這就是我今天來找陳念安的原因啊。十年了,整十年了!我知道陳念安現在讀大四,還沒有畢業,但他明年六月就畢業了,對不對?陳念安。”
她轉向陳念安,“你姐姐現在在法國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說不定很多年都不會回來,在那邊結婚定居也有可能。那我作為她和滿寶的姑姑,想和你確認一下,明年畢業以後,你有什麼打算?是想留在錢塘工作呢,還是去外地?如果留在錢塘工作,你打算住在哪裡?還住在這個房子裡嗎?”
陳念安啞口無言,剛剛泛白的臉頰此時又開始泛紅,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腦袋上湧。
任俊說:“懷雯你什麼意思?你是想讓陳念安畢業後搬出去嗎?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滿寶?滿寶才念高一,陳念安走了,誰來照顧他?”
“我當然考慮過啊,這不是……”祝懷雯拉了一把祝懷軍的胳膊,“我把滿寶的爸都叫來了嘛。滿寶是還小,需要人照顧,懷軍說了,他願意和滿寶住在一起,照顧他的生活。你們別看懷軍這人平時不著調,做飯的水平其實還可以。他和滿寶畢竟是親父子,之前十幾年他的確沒盡到父親的責任,那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給他個機會修補一下父子感情,多好呀!哎,祝懷軍,你自己說句話。”
“咳咳。”祝懷軍見所有人都看著他,說,“那個……我和我物件說了,我可能會來錢塘照顧我兒子兩年,照顧到他讀大學為止。我物件沒說什麼,算是同意了。我知道我對滿寶有虧欠,這不就……打算將功補過麼。”
任俊覺得匪夷所思:“你們問過滿寶意見沒?十五六歲的男孩正是最叛逆的階段,怎麼可能任由你們安排他的生活?他和陳念安感情這麼深,肯定不會同意的!”
祝懷雯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給懷軍十年,他和滿寶的感情也能變深啊,難道他們父子這輩子都不打交道了嗎?”
任俊擺擺手:“不行不行,這肯定不行,懷雯,你聽我說……”
“任俊,你別說了。”祝懷雯冷冷開口,“這是我們祝家的事,我只是請你來做個見證,不是要問你的意見。”
“是!我知道這是你們祝家的事,那這個房子是星星的呀!”任俊也火了,“住誰不住誰,應該由星星說了算!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
他邊說邊掏出手機,“我現在就給星星打電話,我倒要問問她……”
“任叔叔,你先別打。”陳念安按住任俊的手,說,“其實,我覺得祝姑姑說的沒錯,那話也的確是我姐說的,我媽媽養她十年,她養我十年,抵掉了。”
任俊氣道:“什麼抵掉了?你以為這是買東西嗎?這十年你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祝懷雯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陳念安,這就是你家!星星就是你姐,滿寶就是你弟!你哪兒都不用去!安安心心住在這兒就是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任俊我給你臉了?”祝懷雯站了起來,指著任俊鼻子罵,“當初也是你老婆腦子抽風,站了星星的邊,同意她留下陳念安,你可是不同意的!現在是什麼意思?你是想幫著陳念安來奪星星家産嗎?有回扣啊?”
“你才是在胡說八道!陳念安什麼時候奪過星星家産了?”任俊氣得不輕,身子都哆嗦起來,“祝懷雯你說話做事得講良心,講道理!陳念安的去留就該由星星來決定!你有什麼資格趕人?這房子和你有半毛錢關系嗎?”
祝懷雯嗓門更大:“好啊!咱們講道理啊!你想想星星這些年因為留下陳念安,吃了多少虧!她高考考那麼高的分,卻不能去北大!好好的房子非要賣了去留學,賣虧了大幾十萬!近一百萬啦!當時是誰支援她賣房?是你嗎?還是我?我們都是反對的!是陳念安支援的她!”
她抬臂指向陳念安,陳念安坐在那兒,低著頭,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不敢看任何人。
祝懷軍還要火上澆油:“傻子哦,能賣兩百多萬的房子一百六十萬就賣掉了,星星這些年在法國等於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