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什身邊一人厲聲:“垣什大王乃眾望所歸!”
“去你的眾望所歸!我兄長為蒼國百姓安穩生活殫精竭慮,你呢?垣什,挑起兩國爭端,把蒼國整個捲入戰火,讓飯都吃不飽的戰士在這該死的戰場上喝西北風就是你垣什弒君殺親的目的嗎!”
“閉嘴!”隨著垣什暴喝,數支利箭直朝莫那而來,其中大部分在飛出百米後墜地,卻有一支——垣什親手射出的那支還在破風前進,竟有要沒入大臨軍的勢頭。
大臨軍列中沖出一列手持重盾者,瞬時組成一人高的長牆矗立在大軍最前方。
最終垣什的箭落在距離盾牌十步遠左右的地方,土地被雪凍得僵硬,箭頭紮不進去,瀕死的魚一般在地面彈了幾下後歸於靜止。
莫那的話從盾牌上空越過,經過傳話,抵達蒼人軍中。和之前的騷動不同,這次對方很安靜。
“蒼人自認是草原上最英勇的狼,但不願做孤狼,我們奉族群中最厲害的人為首領,從其他狼群口中搶奪帶血的肉。我們以草原為起點向四方而戰,鐵蹄越過了奔騰的河流和無盡的土地,只為了一口食物。這似乎是命運,似乎是流淌在身體裡的血脈的指引。”
“但真是如此嗎?你們從來沒有幻想過莫罕描述的那個地方嗎?”
“一個沒有戰爭,沒有野蠻殺戮,而有溫順的羊群和澄淨湖水的國度。在那裡,大家會寫自己的名字,能夠把美麗的詩記錄下來送去很遠的地方。”
“為什麼我們要像動物一樣在冬天蜷縮,靠搶掠熬過這漫長的季節。我們明明不是動物,明明可以養出最好的馬,織出最豔麗的毯子,我們聰明智慧勇敢,我們有他人沒有的,為什麼要像野獸一般生活!”
颯颯風聲中,莫那的話還在繼續。
“我的兄長,蒼國正統的繼承人,莫罕,他死了。死在陌生的地方。那個地方他在書裡來過千百遍,在他想要為蒼國百姓找到一種新的生存方式時,他想過萬萬遍,最後到死才真正到了那裡。莫罕,他被仇人追殺,沒有得到朋友救助,死在大臨的雪地裡,死前他說‘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這樣......我們蒼人本應該活得自由,我們應該吃得飽穿得暖,我們應該堂堂正正地在草原上賓士,那是草原之神賜予我們的!是我們理所當然應該得到的!”
“我要為親人報仇,繼承兄長的遺志。追隨我者,此前種種既往不咎!”
安靜,雪原彷彿吸走了生命的氣息。
對壘的兩軍,像被凍住一般。天上有淡黃色圓日,地上靜得出奇。
在太陽光照得人頭暈目眩,幾乎要昏厥時,蒼人軍中傳來一聲吼叫。
“殺垣什,回家去!”
簡直是滴水闖入油鍋,場面瞬時沸騰至炸裂。
大臨經過數月苦戰、數年爭鬥,積攢的憤怒一併點燃。“殺垣什,回家去!”萬人軍隊排練過似的,重複怒吼,聲音蹬地而起,直插雲霄,又砰然墜下,如天兵降世,激得自己心潮澎湃,砸得敵人眼冒金星。
決戰的戰鼓在八方震顫中擂響。
最先沖入中心戰場大臨軍的是左衛營。這個營部最近執行的一次大規模任務是向寧北百姓宣傳王在田燒毀糧草一事。這項任務交給他們是很合適的,因為左衛營作為常年駐守軍隊,還有個別稱叫“保家營”,營中大部分人都是寧北本地人。他們在這裡出生、長大,也在這裡沒了爹孃、親人。
出發前,左衛營的長官帶著部下走進將軍府,主動請纓,要到了沖鋒的機會。這一戰他們已經等了許多年。
於此同時,蒼軍湧動向前,試圖侵入大臨軍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