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了口氣。雖然更希望聽見皇帝說另外四個字,比如“天道有序”之類的,但事已至此,再糾結這個也很沒意義了。
皇帝又把其他三個人喊過來:“......奏章別寫了......朕同意了......你們......輔佐......”
四人離開時,豐泰把手裡的黃絹扔進炭火裡,煙升起來,殿內角落屏風後面傳出女子的嗚咽,緊隨其後的是孩童不解的哭鬧。
......
“這是同意冊立太子了?立誰啊?”謝宴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抵著椅背,手指戳著賀既的肩膀,“怎麼我就出了趟遠門,感覺賀大人和別人關系更好了,一個個波瀾不驚、瞭然於心的,就我一頭霧水,備受擺布。”
“別動,字都寫歪了,”賀既幹脆擱了筆,轉身抓住椅背,“你哪有被擺布的樣子?不是抗旨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
“那他都讓我找別人結婚了,還能怎樣。我都恨不得把‘海枯石爛、情比金堅’八個大字砸地上,生怕有人誤會呢。”
賀既踹椅子腿,聲音抬高了些:“誰誤會了?”
謝宴晃著椅子,垂眸看他:“一個兇巴巴的人,但還挺可愛,賀大人認識嗎?”
賀既睨他:“兇還可愛?謝大人口味很獨特啊。”
謝宴:“此言差矣。你想啊,你養了一隻貓......”
賀既:“我沒養貓。”
“如果,”謝宴覺得這堵人說話的一幕似曾相識,“如果你養了一隻貓,打架特別厲害的,就貍花貓吧。在外兢兢業業,天天‘喵喵喵’的發號施令,搶起吃的來毫不手軟,簡直貓貓中的貓貓......”
賀既臉埋進臂彎,悶聲笑,“昨日還好意思翻舊賬,說我評論你殿試卷子文采遜色的事情偏頗了。這都說些什麼啊。”
“不要打岔,”謝宴嚴肅點他,繼續說,“回到家呢,貓貓也很厲害,很神氣,家裡幾條魚怎麼分配都要聽他的,要是人類讓他不痛快了,他也要撓人呢。“
謝宴說完了,頭也擠到賀既胳膊上:“你覺得這只貓怎麼樣?”
賀既把臉轉了個方向,不看他:“很霸道很討厭。”
“是嗎?可是他撓我的時候從來不伸爪子啊,還‘喵喵喵’得那麼好聽,”謝宴鼻尖在賀既脖子上點了一下,“我就是覺得很可愛。”
安靜了一會兒,賀既轉回來,他們四目相對。
賀既眼睛裡像是盛了一汪秋天的泉水,楓葉浸透在泉水裡,滌蕩出葉片脈絡的痕跡。他笑笑,在謝宴鼻尖啄了一下。
“我不會誤會,我相信你。”
謝宴看著那泉水,那葉子,覺得賀既說得真對,他文學素養確實亟待提高。
他想說出動聽的情話,可搜腸刮肚怎麼也表達不出來,那些背過的情詩,縱然千般好在這時也顯得空洞。
沒有辦法了。他只好覆上愛人的耳朵,輕聲說出那句最簡單的“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