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宣聽完就知道這小子又缺錢用了,這樣無端來獻殷勤,板著臉罵道:“有這樣的孝順勁兒,多去祖父母面前好好孝敬去,又可以哄點兒錢了。”罵得朱睿趕快站住腳垂首聽訓,下面也並沒有再接著再教訓。
房裡又停了一停,朱睿聽著父親語氣和緩一些:“這個拿去。”朱睿抬起頭來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親手指下是一疊銀票,看不出來是多少,只是厚厚的一疊,從書案上推過來。
朱宣看著兒子不敢置信的表情,心裡好笑一下,兒子大了,再不貼補一下,真的是要沒錢出門,想想跟世子的人來回的話,小的時候淘弄蛐蛐罐兒,幾十兩一個的買,買回來就送去祖母面前買好,被太夫人問一聲兒:“這罐子好看,只怕幾兩銀一個,”房裡外面行走的媽媽們趕快回太夫人的話:“幾兩銀子一個還是騙人的,一兩銀子一個就差不多了。”
世子弄了一個大紅臉,好在是沒有人知道,平時最喜歡那個朱小根,主僕兩個毛孩子,看到什麼不懂價,又不帶著年長的隨從出去,再買筆墨紙硯都是還不了價的。
淘弄好紙好墨,有的可以說是古董了,先開始的時候當然是要上當,沒有人天生成就什麼都會。朱宣每每聽過朱小根回話,打發走朱小根,自己就笑一回,也沒有告訴妙姐兒,怕她忍不住對兒子說,會傷到朱睿的顏面。
看著兒子只是愣愣地看著那銀票,還不敢伸出手來拿,聽著父親又淡淡問上一句:“祖母哪裡又哄了多少錢?”朱睿聽著這聲氣不好,就更不敢去拿了,垂首道:“給了一百兩。”
朱宣哼一聲,把銀票再往前推一推:“拿著吧。”朱睿重新抬起頭來,看看父親的眼睛裡,有一種說出來的東西,朱睿只覺得心一動,對著面無表情的父親也突然象是如沐春風。這房裡火盆真暖和,朱睿是這樣想的。
“你倒還客氣。”朱宣放在桌上的修長手指第三次推了推銀票,朱睿這才滿面歡喜應一聲:“是。”伸出手來把這一疊厚厚的銀票收在懷裡,眼睛已經瞄到最上面一張寫著一千兩,手裡這銀票應該是有幾萬才是。
約了人來買刀,這就有錢了,朱睿忽發一筆橫財,高興的喜不自勝,先是什麼也想起來,然後一下子想起來,對著朱宣笑嘻嘻道:“父親剛從宮裡回來,應該是累的,兒子給您捶捶。”
“滾吧,”朱宣淡淡一句,看著高興得快合不攏嘴的兒子心裡也是高興的,道:“別耽誤你買刀,不是約了人。”
朱睿這才明白這錢是為何而來,一下子捨不得不走,站著想了一下,還有什麼可以孝敬的,被朱宣又是淡淡一句:“出去吧,我要歇一會兒。”
這才不能不走的朱睿難得對父親有幾分戀戀不捨,答應一聲走到房簾前,又回身看了父親一眼,坐在寬大書案後的父親眼睛裡是難得的有笑意,看到自己又回頭,這笑意一下子就沒有了,沉下臉來:“還不走?”只是對著老子留連。
朱睿再躬一下身子,道:“是,父親好好休息才是。”然後一揭門上的錦簾不是走出來,而是一蹦出來的,把外間候著的朱小根嚇了一跳,再看世子面上又是笑嘻嘻的有笑容,並沒有被王爺教訓,這才放下心來。
跟著世子走出書房院門,朱小根都可以感覺到世子的腳步是歡快的,跟在後面只是勸:“世子爺,您走慢一些,下雪小心摔著。”
朱睿一直走多遠,才在路邊的小亭子上面又停下來,臉上是笑意吟吟地看著朱小根。朱小根用袖子在自己臉上擦一下:“這下子乾淨了吧,奴才換衣服的時候也擦過臉,那小母老虎潑的水沒準兒真是洗腳水呢。”
換過衣服就趕來書房裡接世子的朱小根為了方便說話,剛才就把別的跟從都打發回去了。此時看著世子心情好,趕快說不中聽的訊息:“那賣刀的獅子大張口兒,說一把刀要五兩,別的也要上千兩,奴才趕快來對您報個信兒,是不是王妃那裡先支用一下,這同在街上不一樣,嫌貴咱們走就行了。
已經進到家裡來,說一聲嫌貴,咱們也說不出來哪兒不好,以後讓別人笑話咱們買不起,”朱小根擔心的是這個,在書房外候著的時候已經想出來無數主意:“不然的話,給王爺稟一聲兒,請個能幹懂刀的人來相一相,咱們就是說不要,也要能挑出內行的毛病來,這樣他就沒的話說。”
在小亭上的朱睿手拉著亭柱轉兩圈,難得的調皮一下:“父親就懂,難道請父親去?”朱小根趕快吐舌頭道:“那還是算了吧,萬一王爺說您什麼也不懂,平時就嬉戲去了,又是一頓訓。”
然後很是為難:“世子爺您還要笑,這五萬兩銀子可在哪裡去弄呢?”朱睿這才停下來,從懷裡掏出剛才的銀票來,朱小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多大:“世子爺,這是哪裡來的錢?……難道是王爺剛才給您的?”朱小根也不敢相信。王爺見到世子年紀漸長,見面就會教訓:“不要靡費,不要浪費……”反正是要知道勤儉。
只是笑的朱睿分了一半給朱小根道:“快,趕快數數是多少張?”隨身翻看一下,張張都是一千兩,不由得世子朱睿心花怒放。
數數自己手裡的,是五十八張,朱小根也數完了:“是四十二張,四萬兩千兩銀子呢,這錢,這真是不小。”兩個人交換一下再數一遍,依然是四十二張和五十八張,朱睿笑嘻嘻地把銀票收起來,對朱小根道:“走,咱們看看那刀去。”
懷揣著十萬兩銀子的朱睿走上兩步,突然想起來,自己以前總覺得父親不疼自己,可是在自己需要什麼的時候,總是適時送到,再看看身邊的朱小根仰著臉看著自己又停下來,朱睿心裡明白,這個奴才會時時的往父親那裡送訊息,想一想父親對自己如此關注,朱睿這一次覺得溫暖,心裡是明白,這是父親的關懷讓自己覺得溫暖無比。
這錢不給毅將軍只給自己,朱睿呼吸一口清閒的空氣,心裡興奮之極,父親最疼的還是我,就和母親說的是一樣。
走到自己院門口,又遇到豐年打著油紙傘過來,看到世子含笑站住:“王妃讓我來看看世子,”也是給錢的,給了一萬。沈王妃對於兒子買刀是不知道行情,以為一萬兩應該足夠。
“母親那裡替我說謝謝。”深得父母之愛的朱睿心花是不停地怒放,這樣的雪天,小雪飛舞陰霾低沉,可是心裡是說不出來的開闊。
世子朱睿見過祖母、母親和父親,一共拿到十兩零一萬一千兩銀票,誰給的最多,當然是父親給的最多。是因為父親懂行情,母親是不懂,祖母是隨意給,朱睿這樣想著,臉上是笑容走上臺階來。
先看到的是姚雪慧從一旁廊下走過來,撇著小嘴兒道:“你總算是回來了,我等著看你怎麼收場,一把什麼破刀,刀外面連個寶石玉呀的裝飾都沒有,開口就是幾萬兩銀子,你有錢給嗎?我等著看你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