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姐兒手裡輕輕搖著胖倌的小木床,對石姨娘突然變得比以前還要熱情,以前心裡永遠是有三分距離,現在感覺可親之極,妙姐兒言笑自如:“表哥說我抱不動,我也抱起來了,天天抱一會兒,現在可不是更胖了,我也能抱得動。”
為了往王府裡來的石姨娘,身上是新換的一件錦衣,還是在王府裡的時候做的,石姨娘也是喜笑顏開的說閒話的樣子:“抱抱就抱得動,夜梅的第二個小子,就是我抱著。”然後告訴王妃:“夜梅和丈夫都是肯幹的人,起早歸晚的不在家,兩個孩子都是我帶著。”
現在這樣的日子石姨娘實在是喜歡,今天又能多說幾句話的樣子,話就很多,一一地告訴沈王妃:“大的那個五歲了,也可以幫著照看照看,我今天出來了,是夜梅在家裡看著。”
“你何不帶了來,讓我也瞧瞧。”妙姐兒看著氣色很好的石姨娘心裡實在是高興,想想易姨娘嫁了人讓人問過,還是悶乏乏的樣子,弄得人人都不喜歡。
石姨娘猶豫一下才道:“大的那個晚上跟著我睡呢,我要出門,坐上車,抱著我腿只是哭,我倒是想帶來的,只是……”沈王妃笑一聲道:“只是什麼,你下次帶了來給我看看,小孩子跟慣了人,一下子閃了他,一定要哭一會兒才行。”
“下次就帶了來給王妃看,”石姨娘也立即就笑著答應下來,想想院子裡剛才來的桂花樹,對沈王妃道:“我們那莊子上面也有一棵大的桂花樹呢,幾時請王妃去瞧瞧才是。”
再把家裡的趣事告訴妙姐兒:“在王府裡的時候沒有想過這樣的日子,夜梅兩口子去賣菜,我跟去幫著看著,街上遇到混要錢的人,拿著菜就走,還是我奪下來的。”石姨娘頗有幾分得意,以前在王府裡雖然是姨娘,也是嬌嬌女,出去大街上遇到惡霸,也敢叉著腰上去鬥。
但是再告訴妙姐兒:“當時穿著一身老藍色的布褂子,黑色的一條布裙子,要是王妃看到了,一定以為是哪一家的粗使媽媽。”格格笑著的石姨娘此時還是打扮得面容娟秀,手上一條銀紅色的絲帕掩著口,看上去依然是一個麗人兒。
想想石姨娘描述的場景,妙姐兒不能不笑,也跟著打趣道:“我就看不出來你能這樣做。”雖然不纏腳,又有多少力氣跟男人鬥。石姨娘自己也接著道:“等他走了,我才後怕上來了,當時只想著那菜不容易種出來,莊稼人起早貪晚的侍弄地,才弄得來。”
說到這裡,有幾分不好意思:“以前從不知道一碟兒菜也要這麼辛苦才得來,自己親眼見到,吃什麼都是香的。”一掬米居然有這麼多的汗水在裡面,還要夾雜上無數的日出星明與月升。石姨娘嘆氣:“還是現在這樣子好。想出去走走就抱著孩子出去走走,回到家裡一下子就天黑了,竟然有做不完的事情。”再滿意的嘆一口氣,房裡不再孤寂,大孩子跟著睡,晚上給他講故事兒,聽著他說話,哄著他睡覺,等到他睡了,自己閉眼就睡著。
南平王打發走的四個姨娘裡,只有石姨娘離開了王府反倒過得滋潤起來。妙姐兒微微含笑,看著小木床上的胖倌兒,再看看坐在天暖了剛去掉錦墊的梅花瓷凳子上的石姨娘,心裡不知道合不合適勸石姨娘再走一步。
想到這裡想起來易姨娘,妙姐兒拜託石姨娘:“有空兒去看看她去吧,聽說還是不開心。新嫁的那一家是易將軍帳下的,有了胖倌兒後,易大*奶進來看我,我問了她,只說是不開心。”石姨娘一聽就笑,對沈王妃道:“她就是這個脾氣兒,有點兒事情就這樣病蔫蔫的,跟病西施似的。”石姨娘想想易姨娘以前,不是最會裝相,現在裝王爺也看不到了。
“聽說她成親了我去看過一次,她羞著呢說不好見我,”石姨娘說到這裡臉一紅,易姨娘對著石姨娘只是哭:“你到是守著呢,我可怎麼辦,哥哥嫂嫂逼著我嫁,我原說死在家裡,想著哥嫂不容易,辦了若干的嫁妝,死在家裡只是拖累了哥嫂;”
然後再接著哭:“我想著死在這裡,過來了一看,他們家辦事極其認真,都是按著正室的規矩辦,我死在這裡,不是又連累了他……”想來想去死不成,只能悶蔫蔫地活著。
妙姐兒對著石姨娘面頰上一閃而過的紅暈看在眼裡只是微笑,想來是易姨娘說石姨娘還心裡有表哥,既然還這樣想,好心的妙姐兒,有時候濫好人的妙姐兒,喜歡做媒的妙姐兒只是含笑,倒不方便勸石姨娘再走一步兒,讓她想著吧。有時候愛才是一種幸福。
“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去勸勸她。挺好的人家,不好好過日子,整天鬧病兒裝起不來,”石姨娘笑吟吟地對著沈王妃打包票:“看我把她從床上拉起來。”以前石姨娘與易姨娘爭鬥,永遠都落於下風,看到易姨娘裝來裝去,石姨娘氣憤之時也曾自己幻想過,一把拉她起來看她還裝?
此時的石姨娘在心裡問自己,這算不算是在報前仇?問得自己笑微微,管它前仇不前仇。眼前的沈王妃不是拜託了我,妙姐兒聽過是笑得彎眉彎眼睛:“也許你去,能勸好她。”看到石姨娘活的這樣精神,易姨娘應該有所感悟吧。
院子裡的微風吹得門上的竹簾輕輕搖動,妙姐兒細細地問著石姨娘:“想你不是一個亂花錢的人,要是手裡有錢,給你找個鋪子放著生息好不好?”
石姨娘不能不感動一下,在莊子裡住著聽的小訊息最多,哪一家的姨娘為大婦不容,捲了自己財物出來,外面世道壞人多,不是這個來騙一點兒,就是那個來嚇一次。沈王妃專房專寵,原本是情敵,出了府也不必再諸多安置,不想依然是循循關切,就是每個月的月銀也按著日子不錯的送過去,妙姐兒含笑說過:“你一天不嫁人,這銀子一天不少給。”
當下石姨娘把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去了夜梅家裡,只種著幾畝地,我再帶著幾車東西去,還是現找的房子,我看著不是常法兒,把錢都給了他們,重新起了房子,剩的錢置辦了一百畝地。他們也肯幹,僱了幾個人種地,現在日子越發的好過了,剛去的時候洗衣服的活兒我都幫著做過,現在倒有兩個粗使的人在。”
石姨娘微笑不已,我也老太太了,去年過生日,夜梅做上一件紅衣服給石姨娘穿,是石姨娘沒有穿,月銀還在拿,穿它難以再見王妃。只是想一想就是穿了,也沒有人說話,心裡得意把衣服收起來,有時候開啟箱子拿東西看到就用手摩挲一回,心裡只有高興的。
一一地問過來,妙姐兒也放心,笑容滿面對石姨娘道:“你以後缺什麼,只管來找我就是。要是我不在家,去鋪子裡找管事的,交待過他們照看你。”
兩個人心裡都是訝然,這樣的談話溫馨又和契,是親戚嗎還是知己?都不是,居然絮絮叨叨地坐在這裡說起來這個來了。
近中午,石姨娘頗有幾分戀戀不捨地告辭,還想坐一會兒,只是怕遇到王爺,有如閒雲野鶴一樣的石姨娘在廊下對著臺階上的沈王妃微笑:“我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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