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雖然人流多,可還是感受到風吹過來身後是寒冷的。朱睿看著阿紫身上雖然不單薄也不算太厚的衣服,溫聲道:“你都拿了去,回家歇著吧,明兒天暖和了,再出門來做生意。”
“這,”阿紫看看自己的花,再看看朱小根手上的銀子,身子在一陣風中瑟縮一下,象是不勝這寒風,才紅了臉道:“那您明兒再出來,我還在這裡再給您花兒來。”
舉著銀子半天不耐煩地朱小根把銀子往阿紫籃子裡一放,對阿紫帶著三分笑意道:“我們小爺明兒不得出來,這銀子賞你了,這花你還拿著吧。”拿回家裡也沒處擺去,多少好花不擺,要你這籃子梅花枝子。
還要說什麼的阿紫,又被胖倌的鳥哨聲打斷了,等得不耐煩的胖倌被大哥剛才說一聲:“胡說,”話是不說了,把鳥哨放在嘴裡可勁兒地用力吹一聲,聽得朱睿都皺起眉頭,胖倌這才把鳥哨又收起來,重新伏在朱睿肩上裝老實。
“我要走了,”朱睿看看重新老實的胖倌,想想自己是帶他出來玩的,只是站在這裡說話讓胖倌等著,用手拍撫著胖倌的後背,對阿紫道:“明兒你也不用來,我不知道幾時才出來呢。”對著阿紫點點頭,抱著胖倌繼續往長街上逛去。
朱小根趕快跟上去,看也不看阿紫一眼,心裡覺得這個窮丫頭是想攀高枝兒呢,朱小根覺得自己要提高警惕才是,再說對於這個愛潑人洗腳水的小姑娘,朱小根從來沒有放鬆過。不僅是對於阿紫,對於一切意圖接近世子的人,朱小根都是一視同仁地警惕對待。
獨有阿紫站在那裡,對著朱睿的背影怔怔地看著,看著這個長身玉立的英俊少年抱著自己的弟弟微笑在同他說話,倒是親切地很。
在街上逛到中午才回來,朱睿回到房裡,看到父母親和弟妹們都在,先對著母親說一句:“果然胖倌是要打的才行,只是胡說,又亂插話。”房裡同時就有了一聲小小的“哼”,當然是胖倌發出來的。
然後又是一聲“哼”,就響得多,卻是朱宣發出來的,對朱睿道:“是沒有打錯吧,自你們兄弟幾個,哪一個這樣不省心過。”
端慧郡主立即伸伸舌頭取笑道:“我從來沒有捱過打,這打都讓胖倌捱了。”朱宣剛看看女兒,端慧一笑躲開來,聽到房中一聲“響”,卻是胖倌手裡的鳥哨砸了過來,被姐姐躲開,摔在地面上跑多遠。
朱睿聽著父親對自己道:“你是老大,你自己好好看看,剛才我說錯了,個個都不省心才是。”坐在對面的妙姐兒又是一笑對著表哥一個眼風,這又不省心了。
看看父親對自己說過,朱睿才先責備端慧:“你是姐姐,就是這樣教胖倌的。”端慧再伸伸舌頭,走到母親身邊也嘟著嘴,妙姐兒看看端慧,長子今年十四歲,端慧當然也還是個孩子。房裡朱睿這才把胖倌放下來,接著教訓胖倌:“再混說,再打哥哥姐姐,父親要打,我也打。”
朱宣這才覺得滿意,長子已經上戰場可以對敵,當然是當他半個大人一樣看待,朱宣索**給兒子:“你在家裡還要呆幾天,好好管管你弟弟。”再看看妙姐兒身邊貼著的端慧,再加上一句:“再好好管管你妹妹。”
端慧郡主又嘟了一次嘴,毅將軍和朱閔很老實的沒有說一個字,免得父親又說到自己身上來。只是看著端慧和胖倌對著做鬼臉,兩個人只是在竊笑。
房內只有一家人在,端慧倚著母親,正在對妙姐兒說自己新年要帶的珠花,小臉兒是討喜的表情:“母親給我穿一個小點兒的珠花出去戴才好,平時給的也不小,戴出去人要麼以為是假的,要麼就瞪著眼睛看;”
毅將軍和朱閔在說昨天看的一本書,毅將軍嘻嘻哈哈地在取笑朱閔:“你那書只怕是假的,多少錢弄來一本說是古書,我看著倒象是仿冒的,”毅將軍在說朱閔看走了眼;
世子朱睿立於父親面前,正在同他說排兵列陣,這一次說話的是朱睿,聽話的是朱宣,妙姐兒對朱宣注目過去,表哥又是有得色了,這幾個孩子是我生的才是,妙姐兒也想帶上得色在面上。
朱宣聽著兒子說完,微微點頭地道:“好,說得是不錯,戰場上見真章才行。”朱睿趕快對著父親陪笑臉:“兒子是這樣想的,只是軍階太小,就是議軍事也沒有兒子說話的地方,所以才先對父親說一說,聽聽父親的意思。”
手裡捧著茶碗的朱宣面上微笑不變,但是笑哼一聲:“軍階太小,比那些入伍是士兵的人強太多了。把你的軍功打回來想來是心裡委屈了,你自己想一想,不是我的兒子,你這些軍功都加上,也不過現在升到校尉罷了,委屈了你哪裡?”
朱睿這才明白父親把自己的軍功打回來的原因,只到今天自己頭上這個校尉的軍階才是自己一刀一槍掙回來的,恍然明白的朱睿對著父親躬身行禮,恭敬的道:“兒子知道了。”
一隻耳朵聽著女兒在說話,一隻耳朵卻在聽著這父子兩個人在說話的妙姐兒只是含笑,聽著朱宣繼續訓兒子:“軍階低就不能說話,我軍中沒有這樣的規矩,是你自己想左了。讓你去聽議軍事,你就能說話,”朱宣炯炯有神地眼眸看著長子朱睿:“有人把你嘴堵上嗎?”朱睿也笑了一下道:“是。”
地上胖倌正走得熱鬧,一會兒走到母親身邊,聽一聽母親和姐姐在說什麼,跟著插一句:“胖倌也要珠花兒戴,”端慧捂著嘴笑:“那你就是戲臺上的花花小王爺。”胖倌嘟起嘴,這一次沒有再打姐姐,再走到毅將軍和朱閔身前去。
爭執不下的毅將軍和朱閔,一個人說那書是假的,一個人說那書是真的,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張黑漆雕花的茶几,已經動上了手,伸手給你一下,然後再還一下,正在笑鬧著,胖倌過來看一看,覺得沒意思,要打站起來打才是,就這麼你伸一隻手,我伸一隻手地鬧著還在笑。
最後走到父親和大哥身邊來,對父親和大哥道:“今天我沒有打姐姐。”朱宣對朱睿示意:“你看看,沒打他還得意。”一個胖腦袋晃兩下,頗為自得,這種自得象極了朱宣自負時,朱睿忍住笑,對胖倌道:“以後也不許打,哥哥也不能打。”
眼前有理的胖倌手一指正在笑鬧的毅將軍和朱閔:“二哥和三哥在打架。”臉上得意幾分的胖倌手裡拿著朱睿給他帶回來的木頭玩偶,又用這玩偶指著兩個哥哥,現場告了一個狀:“三哥打二哥,二哥打弟弟。”
朱睿對著父親提醒一下道:“四弟這麼小,規矩也知道得不少,”至少二哥打弟弟這句話理得很順。朱宣也被提醒了,笑了一聲道:“你說的也是,”再看看被誇獎的胖倌,又沉下臉來:“知道是知道,從來他是不照做。”
聽著聲氣不對的胖倌小腳兒一邁就去了母親那裡,把貼在母親懷裡的姐姐端慧擠出去一大多半兒,這才委委屈屈地問一聲兒:“胖倌餓了。”
摟著胖兒子的妙姐兒先問一聲毅將軍和朱閔:“你們打完了?”再問一聲朱宣和朱睿父子:“你們也說完了吧,我們都餓了。”
滿室溫馨中,朱宣哈哈笑一聲道:“走吧,倒把你母親冷落了,”一家人站起來往飯廳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