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慧笑眯眯:“那倒也不錯。”媳婦是別人家裡出來的,女兒卻是自己的。
第一場北風起來的時候,醫生川流不息地出入南平王府。朱宣自少年時就早起練功的習慣,這就不在。他日日握著妻子的手坐在床邊,看著她老去的容顏,這孩子要離我而去,先行一步了。
“喊天楷和福慧來。”妙姐兒對著朱宣輕輕說一句。朱宣招手命別人都退去,只留下福慧和鄭天楷。
福慧郡主自母親病後,就日日哭泣,此時更是流淚。聽著母親輕聲道:“你的房子早幾天就讓人去收拾了,我先去,表哥後來。”睡著的妙姐兒用眼眸對著朱宣看一看,朱宣柔聲道:“那是當然。”
“等你父親也來了,你們就搬出去自己住吧。人無千日好,花無千日紅。”在自己臨死以前,妙姐兒說出來這八個字,再吃力地轉過面龐來對著朱宣艱難地露出笑容:“讓他們搬出去。”
房外的媳婦們聽著母親說出來這句話,都是驚呆了。母親從來看著定心丸吃足了的樣子,對著兒子媳婦從來是慈母,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讓媳婦們都愣住了。
兒子們和福慧端慧只覺得母親這話不吉利,把父親也去的話也說出來。端慧郡主淚流滿面,想著老人說過的話,行將要去的人說話最靈驗,看一看父親坐姿依然是筆直,難道父母親。。。。。。
“端慧,”房中又是一聲輕喚,端慧郡主趕快進來,妙姐兒再對著女兒笑一笑:“你要好好的。”然後眼睛去找兒子們,再看看媳婦們,再看看孫子們。手指輕輕動一動:“胖倌兒。”
朱恆走過來床前跪下來:“我在這裡。”妙姐兒看一看胖倌兒,再看一看朱宣:我是一個女人,沒有體力也沒有過人的能力,此生此世,趨吉避凶,避弱忍強。。。。。。最後唇邊露出來一絲笑容,妙姐兒緩緩閉上眼睛。
房中一片大哭聲,面上有淚的朱宣負手立於床前伏身看了一看,妙姐兒面色紅潤,唇邊還是那一絲笑容。
家中舉哀停靈,算是忙的不行。朱宣自己站在靈前看著人燒紙人紙馬:“我看著燒才放心。”一面手指著:“先燒個小的給她,再燒那個大的。”朱宣自己看著人一通燒下來,兒子們在旁邊也不敢攔著。
這是妙姐兒病的時候,朱宣就讓人去紮好的,此時停靈在靈堂內,往外面去報喪,朱宣先指使著人燒這些不是此時燒的東西。
一通燒完,朱宣自己去看妙姐兒的衣服首飾,一一地挑出來她最喜歡:“這些陪著一起下葬。”然後再挑出來自己最喜歡的:“也一起下葬。”
兒子們跟在後面不敢說話,不知道父親這是怎麼了。只有胖倌兒淚流滿面,象是心裡明白幾分。
“父親的劍,”胖倌兒流淚把劍遞過來,朱宣接過來看一看:“也一起下葬。”前後折騰了兩個多時辰,朱宣才算是安靜下來。
晚飯他就跑到靈前去吃,舉起筷子先對著靈床上的妙姐兒讓一讓道:“你先吃。”身後兒子們再也聽不下去,毅將軍上前來跪倒哭道:“母親已經去了,父親不必如此,母親的魂靈兒也不得安生地走。”
“你胡說,她還沒走呢,人走了為什麼停七天,其實還在家裡。”朱宣抬起來一腳踢倒毅將軍,讓兒子們坐下來:“在這裡陪著吃飯,不然就滾開。”
王府裡的人都說老王爺神智是不清醒了。這頓飯就在靈前吃過,朱宣也不回房去,還是讓人喊過鄭天楷和福慧來。
朱睿這一次不肯讓父親單獨會他們,也跟著走上來跪倒:“兒子也想著母親未走,有話稟父母親,有我在一天,妹妹要留在家裡才行。”
朱宣這一次改了口,對著福慧和鄭天楷慈愛地道:“我和你母親以前是覺得對不住你,把女兒留在家中,沒有在你們家裡呆過。所以才有此話,讓你們以後可以另過。如果你哥哥們留你們,那還是你們自己拿主意。”
胖倌兒在一旁一直注目,見到父親臉上面色紅潤上來,趕快走過來扶住他。朱宣擺一擺手:“不用。”再看一看靈堂內的兒孫們,朱宣只含笑說一句:“我現在追你母親去,還是來得及。”
“父親,”福慧和胖倌兒一左一右地喊住朱宣,兩個人都是淚眼模糊:“還有什麼話要交待?”朱宣想一想道:“記得我和你母親要同棺,不然就是不孝子孫。”
福慧郡主和胖倌兒一起點頭,再喊哥哥們和姐姐。朱宣最後再看一眼,這才微笑道:“我也要去了。”
這一年的冬天,沈氏王妃病逝,朱宣是無疾而終。停靈過後棺材送到早就點好的墓穴上安葬。墳前香燭嫋嫋,朱睿帶著弟妹們跪拜過起身。想想父母親一前一後離去,朱睿嘆氣道:“明年春天再來,一定是發連理枝。”
兄弟幾個人對大哥的這話都是深信不疑,胖倌兒戀戀再回頭看一眼父母親的墳墓,對***福慧道:“我們回去吧。”
一行車駕在夕陽中離去,不時回頭來看著這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