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樣說,程默大概已經想到,朱思宇想要說的是什麼。但此刻,她卻像個聽別人故事的局外人一樣,保持了沉默。
“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年夏天,我和我媽一起去我爸支教的鄉村小學去探親。記得,那天天很熱,走到縣上的時候,我媽給我和我爸一人買了一支雪糕!”
從不曾向人說起,並不代表朱思宇已經將這件事忘記。
“我記得,從那個小縣城去到我爸所在的那所小學,要走很長很長的路。等到我們到了的時候,雪糕已經化了。我媽把我一個人留在我爸的宿舍兼辦公室,就出門去找我爸了。等他們回來的時候,發現給我爸留的那隻雪糕沒了。”
“當時,我心裡特別慌!因為我媽出門前已經警告過我,剩下的那支雪糕是留給我爸的。可我偏偏沒忍住,偷偷把它給吃了。所以,當我媽逼問我的時候,我撒了謊!”
“我說,剛剛有個小女孩,來過我爸辦公室,可能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雪糕給拿走了!”
“我媽原本就對農村的孩子有偏見,堅持要把那小女孩叫到辦公室去教訓一頓。但我爸看了一眼女孩作業本上的名字,制止了我媽。”
“原本這件事,也不是什麼大事,過幾天也就過去了。可偏偏第二天,我爸就發現他放在枕頭下的前兩天剛領的二百七十元工資不見了!”
這麼多年來,雪糕一直是朱思宇的禁忌!
只要看到它們,觸碰到它們,她就會不由地想到那件事!
“所以,你媽最先想到了那個去你爸辦公室補交作業的小姑娘。因為她敢偷雪糕,也一定敢偷錢?”
程默終於知道,當年為什麼朱思宇的母親,一口咬定錢就是她拿的了。
“是!我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個‘偷’雪糕的小女孩!這一次,我爸沒能制止住我媽!”
“面對我媽的訓責,逼問,小女孩怎麼也不承認,是她拿走了雪糕,偷了錢。她寧願站在院子裡罰站,在太陽下暴曬,也不肯低頭認錯。不巧的是,作為校長的我爸,那天剛好叫了村裡的工人,來幫忙修理褪漆的黑板。其中,就有那個小女孩的父親。”
“……後來,那個小女孩的母親帶著遍體鱗傷的小女孩來到學校,企圖向我爸解釋她家孩子不是小偷,也不會隨便拿別人東西!可我媽認定那小女孩就是手腳不乾淨,在旁邊說了很多刻薄又難聽的話。還執意要他們家賠錢!”
“那些話,到現在我都記得!它們就像一根針,紮在我的心窩!”
說著說著,朱思宇的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流。
只是她不知道,那些話,又何嘗不是像針一樣紮在年幼的程默的心裡?
“那後來呢?”
程默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平靜的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來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