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原則上是調控越嚴,泡沫越小。現在企業陸續被公制化,哪還有操作空間,能維持好秩序算不錯了……”
“大難當頭,搞剛需才是實事,最新城科實驗室的那份化驗報告你到底看沒有……”
“用臨時法覆蓋勞動法,這樣確定可行麼,憲法怎麼說?”
“股民都在喊冤,很多人像戒斷失敗一樣,股市都關了,還在聊什麼國有動工和關聯供需一片利好,真有病。”
“保護城市計劃簡直痴人說夢,也不看看長期抗酸的實驗結果有多嚴峻。我看還不如把錢都投在諾亞方舟。”
“有待商榷,確實有待商榷呀。我就說吧,太緊張也不好,綜藝節目禁播就算了,影院、夜店這些還是要照常開的嘛!”
“再壓縮貨幣市場裡的流通空間,錢的作用就越來越小啦,到時候人心聚不攏,生產全停了,就都等死吧——”
喋喋不休……我看了個遍,那個叫馬國千的不在,他們應該人沒齊吧。沙發對面還有一扇窗,這裡不是一樓麼,怎麼外面的光線怎麼好,我剛看過去,很快,又進來了一個人,深藍色西服,膚色偏黑,長相端正,看得出來還化了妝的。
“怎麼會聚不攏?生死存亡面前——”
“——打住啊,生死存亡這個詞今晚都不能再出現了啊!”西藍黑一進來就打斷了某人的發言。他的普通話非常好聽,像是那種專門學過播音的。
那個人被西藍黑打斷後,那些個嘰嘰喳喳的大人物都逐不出聲了,各自坐下,看上去有生悶氣的嫌疑。我也跟這群大佬並肩坐下。西藍黑還是站著,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我,好像在醞釀說些什麼。
我刻意轉過頭去,望向窗外,隔著一塊鑲嵌金邊的玻璃,那裡有著城區的風景。原來,這塊地形是向下滑坡的,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泳池,粼粼波光的背後是一座座高樓大廈。不知道是不是空氣飄有粉塵的緣故,感覺連陽光都和我們那的完全不同。
估計現在,整個休息室只有我一個人在安靜觀賞著外面的景色吧。
就這樣發著呆,望著外面綠燈亮了,人們走在斑馬線上,車流蜿蜒分流,一切都是多麼的不真實。“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想起了李商隱那首《錦瑟》。讓我覺得縣城裡不堪的往事,更像是夢境一般。甚至望久了,我便聽不見了這房間裡的任何聲音,覺得連眼前這寧靜的城市生活也都是假象。這難道就是被眾人頌揚的、被稱作是“秩序”的力量麼。
“——各位再稍等片刻,還差一位嘉賓未到場……”突然,西藍黑走過來把掛簾拉下——百葉窗關閉的一瞬,美夢驚醒,讓我又閃回到了絕望外鄉人的現實之中——像是又跌入到了另一層或深或淺的夢境裡。是啊,一切都是這樣的不公。難道這不公的一切,真不過是噩夢罷了?那究竟何時我才能真正醒來?
又或許我能在這住下。我直搖頭。這裡有著更高階的攝像頭和警員寸防寸守的關卡,我是不可能在這度過自在生活的,即便,只是末日臨前的最後一段。
這時,聽見動靜,好像又進來一個人。
我剛轉看去,同時又站起來了三四個人,與他笑臉相迎。
“來啦。”
“等太久了吧,大忙人啊。”
“來了來了,欸——有還沒吃飯的嗎,我提前叫人訂好位置吧。”
“不用,今晚據說市長要請客呢,得留個肚子。”
“吃飯可以,喝酒就算了啊……”
我回頭認出來了,剛進來的那個人就是馬國千!
不光是五官上認出來了——這隻披著狼皮的惡魔——見他穿著西裝革履,打著花色相間的領帶,打了髮蠟的整齊中分,那張老奸巨猾的笑臉——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人模狗樣,壞手段多得很!總之,無論他把自己包裝得多麼光明磊落,還是能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黑惡勢力才會散發出來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