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你藏得很好,但是我聽到……
“話題似乎變得沉重起來了, 對不起。但我寫信的本意不過是想要傾吐我對你的思念與討你歡心。我先在這裡道歉,希望你不要再追究。我實在是瞭解你,不會給你任何借題發揮的可能性的。
“在我工作的時候,我總是在想:此時此刻, 我親愛的特蕾莎在做什麼呢?她正在經歷著什麼, 在進行著什麼樣的閑適生活?我不禁會想你總是微笑的、翹起來的嘴角;你像是琥珀一樣溫柔而我這蜘蛛只能被束縛在裡面的棕黃瞳孔;你微微卷曲的、像是絨雲一樣的、卻令我沉迷乃至沉溺在裡面的長發。特蕾莎,我的語言不能夠窮盡我對你的思戀, 我唯希望貧瘠的文字能夠描述我思緒的萬分之一。
“女神的禮日快要到了, 只有一週的時間了。我看過了修道院的安排, 到那裡時候, 我將會有一天的假期。我會回來陪你——別叫上孩子們!別舉行鬧哄哄的聚餐!你知道的, 我愛你大過愛孩子們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總應該有某個時刻,我們的眼中只剩下彼此,這個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只想看著一片樹葉在你眼中緩緩降落的軌跡。
“我不願意看到其他人,只想看到你。特蕾莎, 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想念你……我親愛的妻子,整個世界,除你之外, 其他人發出的聲音在我耳中都不過是惹人生厭的噪聲。唯有你,面對著你, 我會獲得安寧。
“想念你,期待著我們即將到來的相會。你可以以這場相會為理由,去買許多漂亮的服飾與首飾,我萬分支援!
“來自:你忠誠的喬·雷爾夫。”
姜蕪將信收了起來。她將其妥帖地放到了亟待寄出的郵箱之中,在明天便會有工作人員上門將這些信拿走,並帶來寄給修道院的信件。
她嘆了一口氣。看著周圍的一切。
在喬開口提問之前,姜蕪的心中從來沒有思考過“前任信使”的事, 甚至於說,她在心中都沒有對這個人的概念。畢竟人難以産生對內對初始環境的探究心理,投身於遊戲中的玩家總是會尋找有趣的關卡、多樣的角色,而非在自己的出生地徘徊做研究。
倘若邏輯正確,那麼她所處的這間房子——本應該歸屬於上一任信使。這裡的器具是簡陋粗糙的,像是統一制備發放的物品,讓人難以看出其主人對於生活品質有何追求。
在那間臥室中,也沒有任何供以消遣的玩意——一個合格的、供以玩家降臨的“出生點”,沒有任何鮮活的生活痕跡,姜蕪不能夠從手頭上的資訊中為那人描繪出任何形象與瞄點。
有的心思敏捷、善於思考的人擁有“側寫”的能力。他們可以從零碎的生活軌跡之中描繪出其主人的畫像、心理狀態,但非常不幸,姜蕪顯然並沒有這個能力。她茫然得也許能夠稱作“粗鄙”,完全不能夠想象上一任信使是怎樣的人,甚至無法從床品的選擇中推測出對方的性別——床單、枕套,種種都是潔白,像是診所中會有的配置,沒有任何個人氣質的表露,唯有一種模式化的冰冷。
懷揣著探究與困惑,一無所知的頹然,姜蕪躺在床上,漸漸陷入睡眠之中。
……
裁決者跪坐在教堂的地面上,任由夜晚冰涼的地板黏著他的小腿面板,帶來並不美好的觸感——可以說,他是故意為止。這樣肌膚上的接觸與提醒能夠讓他的神智清醒,不至於被發燒時的神智昏沉影響而睡去。
在與姜蕪談話之後,他去往了用餐的地方。當然沒有人會體恤他關愛他為晚來的他留下一份飯菜,因此裁決者只是打了一碗剩下的、已然涼掉的湯,用來充饑與輔助服藥。
由於他身體虛弱,相較於平時,在捱打之後有著非常大的死去的可能性,而姜蕪又表示過她希望他活著的願望,因此裁決者便在近日總是竭力避開人群,晚上連宿舍都不回了,只偷偷睡在教堂的地面上。
在行課之後,裁決者便竭力與他的那些同窗們避開——其實那些實力更高一些的、序號更高的孩子們總是不屑於欺淩裁決者。在他們看來,攻擊他這弱小之人無疑是對自身實力地位的一種褻瀆。欺淩裁決者的主力軍是那些編號為四開頭的、總是在整個人群中作為被欺淩者出場的孩子們。
他們這些可悲的小蟲互相啃咬,而比他們更強的孩子們則對這爭鬥表示鄙視;監管他們、為他們授課的修女們又為所有孩子之間的爭鬥表示鄙夷;而地位最高的、最強大的神父喬,則是無差別地蔑視著每個人。
……真是一條好笑又讓人不悅的食物鏈。
裁決者想及於此,在冰冷的空氣中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