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溫熱的血與女人尚有餘溫……
他們在黑夜之中對視, 都因為黑暗而看不清對方的眼睛,唯獨能夠看見天光偶然地在瞳孔中流轉時轉瞬即逝的光澤,細碎的、閃光的、如同隱秘的陷阱,天空中黯淡星光的倒影。
片刻之後, 裁決者閉上了眼睛。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重新躺倒在地,失卻了全身力氣, 無助地閉上了眼睛。
姜蕪也沉默。她能夠感受到那些逼近的氣息, 這段短暫旅途的終點已經到了——女人的身形突然暴起, 鎖鏈橫飛出去, 向著某個方向目標明確地殺去。
鎖鏈的末端, 有什麼東西被精準地捕獲。一個男人被束縛住腰部,被鎖鏈甩起,在空中作類平拋運動,又在落地前勉強用蛛絲承接住自己, 狼狽地勉力穩住身形,才沒有在地上摔得狼狽打滾。他看向滿臉戒備神色冰冷的姜蕪,表情同樣的警惕。
“我以為你在知道自己不敵我之後, 會讓其他人過來,而非自己過來送死——你就這麼恨我麼, 想要親手殺了我,乃至於非要前來?”姜蕪說道,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嘲意與不解。
喬搖頭,男人似乎為她顯明的表現出的不屑所傷,顯得有些頹唐沮喪。他說:“也許只是我一心求死呢?”
“——如果殺了你這個贗品,我的特蕾莎會回來麼如果死在這裡,算得上是我去陪她了麼?無論是哪個結局, 我都可以接受。”
喬的話音剛落,由他釋放出的龐大蛛網便向著姜蕪鋪天蓋地地襲來。姜蕪連忙閃身躲開,而在蛛網的運動軌跡之下,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裁決者被網住捕獲,動彈不得。
不過那蛛網似乎只起到束縛作用,倒是沒毒,也沒有什麼其餘更惡毒的效用。裁決者眼下束縛與未被束縛都動不了,身體受傷、也沒有共鳴魔法,與廢人別無區別,似乎對戰局也産生不了什麼影響。
姜蕪伸手又釋放出一道鎖鏈,向著喬延伸而攻去。
她的呼吸一沉,身形停滯,唐突感到喉管一陣粘稠堵塞。似乎有什麼東西貫穿了她的整個喉嚨,直沉到肺部去,讓她呼吸受阻——是空氣,性質發生了變化的空氣。一個蒼白少女的身影幽然出現在了視野的盡頭,她靜默地看著姜蕪,如一幢鬼影。
無數的人影逐漸浮現,在貧瘠的土地上像是散落著的種子那樣,零落卻繁多。姜蕪能夠由身形判斷出他們的身份——或是姜蕪的同僚,身上還帶著酒會上暖融融、醉醺醺的酒氣;或是被收訓的、與裁決者身份相同的孩子們,穿著素白的衣裳,還沒有完全成熟長大,如同小小幽靈。
無論他們與她曾經有著怎樣的交談,怎樣安然無事地、甚至是愉快地與她相處,如今所有人都冷然看著她,像是成群捕獵的動物對抗某個形單影只的大型猛獸。短暫的相處沒有留下任何的人情,這是無法避免的、由教會的制度創造出的戰鬥。
無數的共鳴魔法同時運作,在黑夜中閃起雪亮的光點。或是以魔力凝結的元素奔湧而來,或是改變她呼吸的空氣狀態與腳下泥土的形態,或是讓她精神驟然刺痛恍惚一瞬。無數人的攻擊統統傾瀉在姜蕪身上,勢如暴雨。
姜蕪不管不顧,也並不進行躲閃,只是釋放出無數的鎖鏈——它們不安地在空中躁動飛舞,在姜蕪意識恍惚時便格外狂躁,如同瘋魔扭曲的群蛇。
鎖鏈掃過人群,原野上金屬活動時嘩啦啦的聲響冰冷而誇張,帶著顯而易見的不祥氣息。那些孩子們同僚們大多精於魔法而體術薄弱,很快被掃蕩撞倒在地面上,被打得血肉模糊。
然而他們卻並不表現出非常的痛苦,只是仍然奮力攻擊著,不管不顧,仿若用作攻擊的木偶,殺人兵器。
姜蕪的頭顱漸漸因為缺氧而漲紅,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那能夠控制空氣粒子的女孩被她用鎖鏈束住了脖頸,快速收緊,對方用手和魔力與鎖鏈的力道對抗,保證自己的腦袋不被糟糕地擰下來。二人同樣感受著缺氧的痛楚,卻同樣不肯放過對方。
然而姜蕪的情況還要更糟些——她被元素法術擊中,身上間或傳來被灼燒或者冰凍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産生了許多的傷口。更有精於精神控制魔法的孩子一陣陣沖擊著她的意識,讓她大腦一緊一緊地刺痛,眼前發黑,又光敏地閃現白光,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也無法進行思考。
姜蕪深呼吸,任由冰涼的空氣湧進自己的口腔與喉嚨,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那些鎖鏈狂躁地進攻著周圍的一切,而喬也不斷用蛛絲束縛阻止著她的進攻。
一時之間,隔絕外物,姜蕪只能夠聽到自己紊亂的、艱難的呼吸聲,還有運動激烈得如同要炸開,唯有瀕死才會如此的心跳聲。
過於多樣與繁複的累累攻擊讓姜蕪錯覺整個天地都在施刑于她,而她難以辨別外界的訊息,只是雙目充血,死死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喬,同時操縱著鎖鏈不斷進攻著周圍一切一邊進攻一邊向她逼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