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章 你知道的,我不一定非……
就像西娜說的那樣。她此後常常來到總督府上, 在花園中等待自己的朋友,即使菲奧納在心裡並不認為她是自己的朋友。
西娜向菲奧納講述自己的生活。她的母親、花匠的妻子是一個行遊商人,即是將貨物用小馬車駕著,開到那些交通貿易不便的山村進行售賣的人。西娜從小就和母親一起, 於是也走遍了那些偏僻的山村與小鎮。從北境住在冰屋裡的居民, 到南方炎熱的地區,貧窮的人們袒露著自己的身軀生活, 時常被曬傷。
當西娜說起自己經常睡在馬車的地上, 一醒來便看見一隻老鼠枕著自己的胳膊也在睡覺的時候, 菲奧納驚叫起來。太惡心了, 她想。老鼠這種髒汙的動物怎麼能挨著人呢?
西娜沒有察覺出菲奧納的感想, 只是笑眯眯地聽菲奧納分享自己的生活。
日複一日的禮儀課程、裝在白瓷盤裡精緻的餐點,還有鑲嵌著寶石的蝴蝶結領與黃金紐扣。菲奧納狀若用平淡的口氣描述自己的生活,抱怨自己最近在上統治人民的心理課程,老師是一個無趣的老頑固。
發自內心, 她其實是在炫耀。與西娜的生活比起來,菲奧納的人生精美得簡直像是一件藝術品。
“你真可憐。”西娜誠懇地說道。
菲奧納懵了一下。她的本意是隱秘地炫耀自己生活的富足。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在她的圈子裡是一種無需解構的直白,所有人都能夠讀懂你的抱怨下究竟藏著什麼。可是西娜讀不懂, 她什麼也不懂。菲奧納一抱怨,她就真的相信自己只是在說生活無趣、學業繁重, 是個貨真價實的可憐蟲。
菲奧納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沉默。
西娜摸了摸她的手,站起來去摘了一隻綠玫瑰。等她把花塞到菲奧納手裡的時候,那花已經被變成了一朵向日葵。這種花在帕爾納基生長不起來,是南方的品種。西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知道變得對不對,我記憶裡的向日葵就是這個樣子……”
菲奧納一瓣一瓣地把那朵向日葵的花瓣拆下來。它的花瓣粗粗小小,單薄地圍繞在棕色的花蕾之外, 不如綠玫瑰典雅高貴,形狀很粗劣。可菲奧納從前從未見過這樣的花。
她的手指無意識撫摸到了花蕾。那裡非常粗糙,也沒有綠玫瑰那樣柔嫩的手感。
突然,菲奧納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急促的腳步聲。她轉過頭去,便看見霍奇森匆匆跑進了花園,沖著西娜揮手。西娜也熱切地回應他,大聲喊道:“你怎麼來了?”
隨著距離的接近,霍奇森看到了西娜身邊的菲奧納。他臉色煞白,作出見鬼一般的表情,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
菲奧納冷冷地看著他,霍奇森尷尬得簡直不知道怎麼反應了。他連忙把手藏在了身後。西娜全然未知他們之間情態的交鋒,只是笑著迎上去,說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平時你不總是有事麼?”
菲奧納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認識嗎?”
西娜不假思索地回答:“認識呀!他也住在這裡,白天你要上課的時候,他會過來找我玩。”
是了。菲奧納的課業繁多,每天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的母親總是希望她優秀一些、再優秀一些,直到能夠成為比自己更加有智慧的統治者。而霍奇森將來只會是她的下屬,自然不需要學習怎樣統治他人,怎樣合理地徵收稅稅款。
比起菲奧納,他擁有更多的時間。
菲奧納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霍奇森,問道:“霍奇森,你怎麼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你和西娜認識?”
西娜茫然地看著他們兩個,說道:“原來你們認識。我不知道呢。”
“何止認識。”菲奧納幽幽說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霍奇森面紅耳赤,從身後掏出一本書,塞進了西娜的手中,僵硬地說道:“你要的。我幫你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