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這個可怕的男妖精!腐蝕……
他們在思維上有著極強的相似性,姜蕪立即便明白了德卡斯特的憐憫從何而來又因何原因,她嘆了口氣,覺得討論一個具體的人的人權問題實在太過沉重,想要轉移話題,便扯動一下嘴角,笑說道:“你真是人氣高,居然會有人刻意模仿你,製作你的仿品……你竟然也不感到冒犯,而他們膽敢做這些事。如果是聖女閣下,恐怕就會把那些製作者和製品一起,全部砍個幹淨吧?”
德卡斯特站起身來:“我走了,再見——那你的日程我便交給德萊先生處理了,希望他能夠承擔好自己的義務,負責好你的日常起居。你依然可以使用霍恩斯,但趁此機會,你也好有個自己人在家裡。我祝福你們能夠生活得好。”
他在逃避我說的話,姜蕪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德卡斯特意圖脫身,以此逃避自己剛才那個隨意調侃的語句:你竟然不對自己的贗品感到被冒犯,不憤怒也不追究。
“再見,明天見。”姜蕪如此說道。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保持緘默,但直覺告訴她自己最好不要對一切刨根問底。
聖子向著花園外自己的車駕走去,直到目送他離開,姜蕪才移開了視線。
她往房門的方向看,發覺德萊正站在那裡,門縫之間,房屋之內,露出小半張臉,被月光照亮,察覺到姜蕪的目光,便輕輕巧巧地笑了一下。
姜蕪一時間體察他們之間的方位面向,察覺到一個事實——倘若他一直在那裡,便一直在方才德卡斯特的目光範圍之內,他一直能夠看見德萊站在那裡。聖子閣下應允德萊聽他們二人的講話,而唯獨沒有告知她。
姜蕪向房門走去,向德萊走去。而對方逐步後退,最後坐進了軟和的沙發裡,動作像是跌倒在一灘沙子裡。
姜蕪推開了虛掩著的門,走了進去,德萊面色有些慘白黯淡,他說:“希望您不介意我偷聽了您與聖子大人的談話。尊敬的閣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只是好奇……”
姜蕪搖了搖頭,注意到他表情實在不好看,是一種被話語刺痛之後難掩的傷懷。她立刻思考著自己剛才和德卡斯特的談話,並且輕易地提點出了種種可能挫傷對方的詞語——“憐憫”、“贗品”“面首”……諸如此類,實在不是好話,不應當被談論的當事人聽到。
即使她與德卡斯特都表現出了對德萊的關切和尊重,但那些話仍然是像在討論一個寵物或者一個物品,而不是一個平等的人,實在是太高高在上了,姜蕪捫心自問,覺得倘若是自己被如此討論,想必也不會高興。
姜蕪當機立斷地道歉:“對不起。我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傷到你了?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們絕無惡意。”
德萊被她的道歉驚到了,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溫潤的棕色瞳孔像是小動物悚然的眼睛。他猶豫片刻,搖了搖頭,說道:“……不,沒有。我只是感恩您與聖子閣下對我的寬容,我還以為聖子閣下一看見我的臉,便會覺得我褻瀆神聖,褻瀆他的尊嚴,要絞死我呢。”
他低下頭去,捧起姜蕪的手,使她的手背向上,謙卑地獻上一吻,低聲說道:“至於您。我愛戴您。您是我的主人,您怎樣對待我都是應該的,我理所應當地容納您。但我仍然因為您對我的寬容而感到喜悅……您不必對我道歉,無論您對我做什麼,我都會享受、且忍耐著的。您可以將善意之外的惡意也發洩給我。”
……真是糟糕的臺詞,姜蕪想道。她坐下,任由德萊吻著她的手不放開,顯示出一個信徒與狗的謙卑與忠誠。她說道:“這也是你經歷的訓練的一環麼?說些巧言令色、似是而非的話,讓人産生許多不必要的聯想和誤會。你實在是我招架不了的那種人。”
德萊抬起頭來,坐在她的身邊,他們現在是坐在同一條沙發上了。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近在咫尺的體溫。男人笑起來,似乎因為她的話感到自豪,回答道:“您想的那些,可不是‘不必要的聯想和誤會’,您想要做什麼,我都會滿足您的。”
……真是……姜蕪捂住額頭,感到頭痛。德萊不愧為被送給高位者的禮物,如此嫻熟地擅長引誘他人,明明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卻拿著她的禁臠與情人的口吻說話,彷彿受情傷卻戀戀不忘的痴情愛人,讓人忍不住垂憐他。
德萊看向她的面色,輕輕巧巧地笑:“您不喜歡我這樣嗎?這就是我所接受的教育。從我被發現面容與聖子閣下相似開始,我便被教育怎樣與他更像、怎樣更高潔怎樣更擬真,因此變成了一個聖子閣下的倒影。而在此之外,除卻那些光鮮亮麗的部分嗎,我也要學著怎樣變成一個怪物,巧言令色,引誘別人,然後吃掉,讓他們離不開我……您會覺得我下作嗎?對不起。”
他的面色變得失落了些,似乎為姜蕪的態度感到沮喪一般——這也是惹人憐愛的手段的一環吧……他說:“您不喜歡我這樣嗎?……再次對不起,我從小就是接受這樣的教育,已經刻進骨髓裡,怎樣也改不了了。如果您不喜歡的話,您告訴我您喜歡什麼樣子的男人,我會去盡力地模仿的。”
姜蕪一時錯覺自己是被討好著的娼客,而面前是容才絕豔的伶人,竭力用自己的婉柔謙卑討好著她,挽留著她,絮絮叨叨求她不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