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想必是您與一位白發美人……
他從高臺跳下,在座位與桌椅之間穿行,動作敏捷得像是一隻老鼠,幾步便走到了姜蕪面前。
姜蕪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什麼,對方笑眯眯的,精準快速地伸手,從她的兜帽與圍巾之間抽出了一根長長的、白色的發絲。
他手指纏著那根頭發,大笑,說道:“刈割者閣下,您可是有一頭漂亮濃密的黑發,怎麼如今少年白頭……還是說,這不是您的頭發,是某人在您身上不慎留下的罪證?”
姜蕪擰著眉毛看著那根頭發:長,通體白色,有些略微的幹燥。她反應過來:應當是德萊的。此人替她準備出行的衣物,會有一根發絲掉落其間也是有可能的。而她對自己的外觀穿搭並不敏感,只講究一個穿上就行,自然注意不到自己衣帽間還有著這樣一物,跟著她從府邸到了此處。
裁決者好眼力,竟然能夠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看清楚一個贅餘突兀的發絲,不知道該說他厲害還是閑。
姜蕪硬邦邦地回答道:“是替我準備衣服的僕人的頭發,也許不慎掉下的。我回去會提醒他。感謝您的提醒了。”
裁決者搖了搖頭,他那雙瑛綠色的眼睛閃著嘲弄嬉笑的光,說道:“白頭發的僕人?這可不多見,白發是女神喜歡的特徵,其有者總是有幸為教會工作,您真是幸運,能夠有著那樣一個僕人呢。”
他們的對話並沒有收斂聲響,加以二人身份地位之高,導致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把目光聚焦過來,帶著好奇和探究,又畏懼而不敢明顯地窺視。在這些目光裡,姜蕪隱約的感受到自己的名聲和清白也許又會被抹黑一些了。
她沉默,而裁決者的眼珠在她與德卡斯特之間轉來轉去,說道:“我還有個更有趣的猜想,您要不要聽?”
“——謹言慎行的僕人怎麼敢將自己鄙陋毛躁的頭發留在您身上呢?想必是您與一位白發美人密切地相擁,你們都汗涔涔的,濕漉漉的,眼睛裡只看得見對方而不能夠思考其他的事,您不慎扯斷了他的一根頭發,它便落入了您的衣帽之間。但是你們顧忌不了這些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蕪疑心自己再不出言阻止,這人能夠在聖潔尊貴的聖塔之內口述出一篇□□來,她咳嗽了一聲,簡直要被自己嗆住,說道;“您說笑了。”
裁決者笑眯眯的:“是的。我只是開個玩笑,希望您不要生氣。畢竟翡冷翠白發的人我見著的實在太少,如果您有相關渠道可以讓我購入一位,您引薦給我,我會非常感激的。”
是了,翡冷翠白發的人非常少非常少,這不是自然能夠形成的發色,一般姿色的人也不能夠承接住這一份色彩,而會顯得難看,人們耳熟能詳的、第一個想起來的……是聖子與聖女閣下。
他們二位的發色是銀月一般的色彩,皎潔光滑,絕非凡人能有,德萊那一頭然出來的頭發自然是不能與之比擬的,但人們看不真切,只聽裁決者的描述,自然會作此聯想。何況那只是一根頭發,如此也形成不了連襟,讓人無法觀察得仔細。
那些目光躲躲閃閃,看向正繃著臉站在姜蕪身邊的德卡斯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聖子閣下如今的清白似乎也要被抹黑了。
姜蕪懷疑自己去一一剖開這些人的腦袋,流出來的都不是灰白的腦漿,而是黃色的、黏稠的奇怪物質:想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她也不能夠去解釋說:不是的,其實是因為我有一位非常像聖子閣下的僕人,他為了模仿,甚至不惜給自己的頭發染色……更奇怪了!原本只是桃色傳聞,也許說出口便會轉化為“愛而不得”“替身”之類更離奇的感情糾紛之猜測了。
她又咳嗽了一聲,不知道應當怎樣辯白,而裁決者撚了撚那根頭發,說道:“尊敬的刈割者閣下,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是否願意滿足我——我想要買下這根頭發,要多少價錢您來開價,如何?無論您開出怎樣的價錢,我都會接受的。”
姜蕪瞪大了眼睛,而一旁一直沉默著的德卡斯特此時開口了,語音冰冷:“不行。”
裁決者看向他,表情還是那種閑適玩笑的意思:“聖子閣下,我是在和這位女士說話,您怎麼開口了呢?……還是說,這是您的頭發,您對它享有所有權哎呀,那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確實應該向您也付一次費,是我考慮不周了。”
德卡斯特的臉更臭了,他硬邦邦地說道:“不是我的頭發——這是莊重的場合,閣下,請您不要說這些玩笑話,女神時刻注視著我們,請謹言慎行。”
裁決者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噠噠噠的腳步聲:非常有辨識度的德卡拉的腳步聲。她的步伐總是又急又快又均勻,像是定時炸彈的走表,無端讓人心驚肉跳,好像下一刻就會被炸得血肉模糊一般。
她走了進來,看見對峙在門口的三個人,不明所以,皺起了眉毛:“這是在幹什麼?擋路?”
裁決者看向德卡拉,換上一副甜蜜的嘴臉。他說道:“我在請求刈割者閣下賣給我一根她僕人的白色頭發,不過聖子閣下似乎不太滿意,正在處理這件事呢。”
德卡拉不明所以,更加皺緊了眉頭。她問道:“搞不懂你要幹什麼,你要白色的頭發……你願意出多少價錢?”
裁決者笑道:“五百金幣一根,您以為如何?不夠我還可以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