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慘淡地笑了。她的腦海中甚至升起了一個她自己都覺得滑稽的想法:倘若她在這裡死去,血噴濺在水晶之上,不知審判者這不解風情的男人是否會進行打掃?倘若打掃還好,如若不打掃,不知她是先應該為自己的血破壞了這藝術品的美麗而感到愧怍,還是為自己的某一部分能夠伴隨這水晶藝術品而感到無上幸福。
她顫抖著手,伸出去,握住了審判者的劍。
那鋒利的刃立刻割開了她的掌心,令她的傷更多了兩處,然而姜蕪不管不顧,只是握住了那劍,然後——猛然向自己的身體進一步推去!
她立刻又吐出了一口血,劍貫穿了她的身體,一傷兩洞。使她完全地掛在了劍上,流出了大量的血。
審判者錯愕地瞪大了眼睛,他開口說話,由於語氣中的疑竇,使他顯得有了一些人氣,不像冰冷森嚴的國王像了:“你想死?”
姜蕪搖了搖頭,她看著男人的臉,露出了一個勉強卻得意的笑容。她反問道:“你不想我死吧?你知道應該怎麼做的。”
審判者沉默了一下,他劍一甩,劍身抽出了姜蕪的身子。女人被扔在了地上,她又吐出一口血,腹部那個傷口湧出源源不斷的血液……姜蕪感覺自己手指發麻,應該是失血過多導致的。
審判者將劍放回了劍鞘之中,他伸出手,魔法光輝閃爍,緩慢地降落在姜蕪的傷口之上,治癒著她的皮肉。
這治癒如同往傷口裡潑鹽酸,姜蕪痛得滿頭冷汗,恨不得自己能暈過去。她使勁咬著自己的嘴唇,勉強維持清醒。審判者高高在上地看著她悽慘的樣子,不帶情緒地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是個溫室裡的普通女人,沒想到也是個瘋子。”
姜蕪忍著疼痛對表情的變形,笑了起來。一笑,那牙齒上都全是血的紅色。她說:“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會不會讓我死。”
她可是記著的,自己身上有某種東西是讓這兩位貴族兄弟覬覦著的。她至今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並不妨礙她以此來用自己的生死試探它的重要性——在姜蕪的判斷之中,自己闖入此地,倘若她真正無關緊要,以審判者的心智與冷酷,必然會提劍殺了她;因此她不如自己動手,反而還能測試出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
審判者正在為她治療,看見她被疼痛折磨的扭曲表情,冷淡地說道:“忍著。我不是聖子閣下,只會一些皮毛的治癒法術,最多也只能保證你不死,等你出去了,再自己找人治完全吧。”
姜蕪扯起嘴角,笑了:“謝謝閣下的好心了,竟然要做自己不擅長的事,來維持我的性命。”
審判者扭過頭去,並不看她。他的目光落在了水晶之上,男人輕輕問道:“你想要喚醒她麼?”
隱瞞也並沒有任何效用,依照審判者的能力,說謊能夠立刻被他察覺出來,到時候再吃一劍就不好了。姜蕪爽朗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在想,把聖女閣下喚醒,她是否會將你們全部都殺死,以讓教會回到往日的和平。”
審判者低下頭,看著虛弱的姜蕪。這個慘白孱弱的女人,他露出了略微……憐憫的表情。這種情感讓姜蕪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審判者說道:“你一無所知,竟然就敢來到這裡?是德卡斯特慫恿你來的嗎?他是這樣告訴你的”
他的話語對聖子閣下並沒有任何尊重之意,似乎正在討論的是一個可笑的小醜,說謊哄騙女人的男人。姜蕪誠實地點了點頭,說道:“難道不是麼?倘若他說謊了,聖女戰勝不了你們,你又何必大費周章,乃至於要下咒,將她沉睡在這裡呢?”
彷彿她說了什麼極其可笑的話那樣,審判者輕輕地拉扯了自己的嘴角。他看向姜蕪的眼神裡,憐憫如同化不開的漩渦,好似她是一個被誘騙的無辜女人,而他是解救他出苦海的救星警官。
他說:“不,他確實說謊了。但謊言並不是聖女閣下能夠輕易地戰勝我們這件事——而是,聖女閣下是否願意消滅我們。你是否想過,即使你大費周章,將她喚醒,她卻可能只是覺得你多此一舉,打擾了她久違的好夢呢……她那樣的強大,憑借我和我弟弟的手段,怎麼能夠強行將她迷暈?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聖女閣下,與崇高的女神。她們已經在神座上百無聊賴了許多年了,她們想要看到變革,我們便奉上一場變革,我自認也不過是可笑的戲劇演員,若是觀眾看得不耐煩,直接將我推倒在地,殺死,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你知道嗎?其實女神在雲端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已經過得無比厭煩、不勝其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