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刮!颳了就不像你了。”
“完全大了,大姑娘了。”
“再揹著我行軍背不動啦!”
兩人又哈哈地笑一陣。於是東一句西一句談起來。她跟他談文工團的熟人、趣事,他對她講連隊的戰鬥、友情,一句也沒說兩個人之間的事,可又都覺得很愉快、很滿足,彷彿他們平日盼著的也就是見面這麼談談,不在乎談什麼,能兩人坐在一起談就是感情上的享受。到了查哨的時間,孫震這才站起來說:“你挺瘦,注意點身體吧,叫我少掛念點,嗯?”
“嗯,你也一樣,那軍裝穿一陣也得洗洗,滿是白鹼,不殺得慌呀?”
“我給你寫了封信,還沒寄你就來了。”
“給我吧。”
“人都見了還要它?”
“有什麼特別內容嗎?”
“沒有。有特別內容也不往裡寫,跟以前那些信一樣。”
“那也給我。”
孫震從皮挎包裡翻了半天,拿出個自己糊的信封給了憶嚴。
憶嚴說:“我回去了。”說完卻又不動地方,兩隻亮得異常的眼睛渴望地瞧著孫震。孫震看看院子,確信通訊員不在,上前一步,迅速地抱住憶嚴,在她頭髮上吻了一下。憶嚴想把臉貼在他胸膛上,可他已經用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臉紅著,像個偷糖吃的孩子,咂著嘴,被甜蜜蜜的犯罪感困惱著。
憶嚴紅著臉笑道:“我小時候,一過河你就抱著我……”
“那,那時候我不擔心你生氣!”
“傻!白長這麼長鬍子。”
他倆一塊兒走出院子。孫震指指西廂房問:“你來找我,她們不會有反映吧?”
“你總單獨給我寫信,團裡同志們好像不聲不響地批准咱們了。”
憶嚴回到屋內,小高和俞潔早睡熟了。她和衣躺下,好久睡不著,雖然只是印證了一下早已存在著的情感,心裡仍然不能平靜。
她把信放進貼身的襯衣口袋裡,手按在上邊,睡熟不久,通訊員進來又推醒了她。
外邊又在下雨,屋裡還很黑,通訊員打著電筒輕輕說:“周分隊長,連長請你去一下。”
憶嚴趕緊穿上鞋,摸著軍帽,一邊往頭上戴,一邊就往外走。孫大鬍子光著頭,站在雨地裡瞧著西廂房,見憶嚴一出來,招了下手就走進堂屋去了。通訊員留在房簷下。
憶嚴跟進了堂屋,桌上的燈還亮著,燈芯已剩下不多。
孫大鬍子用手撓著頭,不吭聲。
憶嚴很熟悉他這個手勢,就說:“有什麼為難事了?你說呀!”
“你們必須趕快走!”孫大鬍子說:“現在就動身,有什麼困難嗎?”
“你不是想說這個吧?”憶嚴猜測著說:“要走就走,當兵的談什麼困難不困難呢!”
孫大鬍子吞吞吐吐地說,他檢查哨位之後,打電話把她們三個人的情況告訴了指導員。指導員說叫她們安心睡覺,開完會後,他向上級打聽黃河部隊的位置。可是過了一個鐘頭,指導員又來了個電話,叫她們不要睡了,馬上追隊伍去。
“這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呀!”憶嚴說。
孫震又撓撓頭,這才說:“他們的位置變了,現在在西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