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暖的火光將他們的影子哄鬧著,在中世紀的羊毛地毯上糾纏不清,遊為似乎剛剛才沐浴過,頭發還是濕的,都不用靠近,葉衿便能聞到成年男性的洗發香在鼻間若隱若現。
他剛剛也是這麼發現遊為的。
葉衿揪住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一角,探出去,想要幫他擦幹頭發,又限於毯子和自己手臂的長度,尷尬地停在半空。
悻悻然想要將手縮回去時,遊為忽然起身,從容幾步拉近兩人距離。男人蹲下來,呼吸拂在葉衿手邊,令他控制不住地顫了一顫,而遊為只是安然地垂下尊貴的頭顱,等候葉衿用覆體的織物為他加冕。
起初還是小心翼翼的,葉衿新奇地用毛毯輕拭遊為濕發,漸漸地,男孩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他半躺在沙發上,雙手並用,亂抓的指尖甚至撫上了遊為的喉結和後頸。直至某一刻,葉衿才意識到危險,立刻抽回手——又被死死攥住。
柴火燃燒的嗶剝聲炸碎了彼此的清醒,焰心熾烈,唯有緊緊貼住彼此方能擁有清涼。
二人頭頂著同一張毯子,火光從織物縫隙朦朧地透進來,葉衿忍不住咯咯輕笑,下一刻,笑聲被人盡數吞口因口中。
葉衿感覺自己像是臥在了花園的落葉堆裡,簌簌作響的沙發是最好的搖籃,他閉上眼睛,像是重新回到沈青青的體內。
然後遊為放開了他。
乍然被空虛包裹的葉衿茫然地睜大眼睛,而遊為只是隔著毯子將他抱起,穩步上樓後,將葉衿丟進他自己的房間,便再度無情地轉身離開。
十個夜晚——葉衿走在樓梯上,一夜一階地數過去——十個夜晚過去了,他還是沒有睡到遊為。
他真的好難搞定啊。葉衿苦惱地栽坐在樓梯上,腦袋倚上扶欄,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向旋渦一般幽深的旋梯頂端。
三層往上,古堡的塔樓高聳狹窄,旋梯通頂,可觀整座莊園,晴日時,法蘭克福的天際線也能若隱若現。收藏著施泰因先生的私人筆記和一些家族珍寶。鑰匙掌管在管家手中,但無論是這裡如今的主人遊為,還是主人的客人葉衿,二人都不曾向他索要過。
老莊園主是個好人,他的秘密值得被尊重。
新莊園主……壞胚一個,葉衿欲除之,卻不予時機。
從小就習慣推責他人的葉衿,一點也沒覺得是自己夜奔太頻,反倒開始怨起遊為躲貓貓太懶。
本來就是啊。
明明他一伸手,葉衿必緊握;他一低頭,葉衿便攀衣領,千遍索吻。
可他就是不願不會不做甚至都不肯對葉衿勾勾小拇指。
真是的,明明每次親起來都是他主動呢。
說好了的。他會回來的。
葉衿閉上眼睛,腦中不斷盤旋過這兩句,不知是否自欺,但總算讓他攢夠力氣,扶欄而起。
旋轉樓梯似無盡頭,仰望間,恐一生難達其終。
葉衿不由卻步,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