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頌的母親原本請了老師來院裡教他長號,只是那聲音總莫名地叫對方的曾祖父想起青年時代的往事,沒過兩天就不再見之前那位先生,轉而換成了一名更為年輕的男士。
夏理知道唐頌不好在家練習,因而時常跟著對方跑去半山腰的球場。
偶爾有結束了輪值的工作人員在那裡打球,見夏理和唐頌來了便即刻停下,無論如何都要先稱呼一聲‘少爺’。
外人不會有這樣的待遇,在大院裡閑逛的訪客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叫住詢問身份以及造訪的準確戶號。
然而此前從未謀面的徐知競卻在這個夏天理所當然地從球場外經過,端著一副和年齡不符的表情,泰然走向了遠處紫藤花盛開的連廊。
夏理坐在一把竹椅上,乖巧地跟著旋律一下一下晃那兩條還點不到地的小腿。
他要等唐頌停下才開口,望著已經看不見身影的花架問道:“剛剛那個是誰呀?”
唐頌一時沒能想起來,稍思忖片刻方才回答:“是徐爺爺的曾孫。”
“我家隔壁的徐爺爺嗎?”
“嗯,你家隔壁的徐爺爺。”唐頌肯定道,接著又補充說,“他之前一直在首都,這兩天才剛回來。”
“那他是不是很厲害?”夏理不由發出了感慨。
唐頌花了幾秒去理解小朋友的邏輯,稍後無奈答道:“可能是要比現在的夏理厲害一點點哦。”
這樣的答案顯然更勾起了夏理的興趣。
他於是挑在那個唐頌沒有和他一起回家的下午跑到了隔壁的小院外,請也不進,偏要禮貌地去與他的新朋友結交。
保姆忙不疊去通報。
不久以後,徐爺爺牽著尚且陌生的男孩下了樓,輕輕在對方肩上拍了一下,示意他來到夏理面前。
“唐頌哥哥說你以後也要住在這裡,我想和你交朋友。”
彼時正值盛夏,饒是有樹蔭遮蔽,夏理臉上也還是浮起了被熱意引出的紅暈。
這讓他看起來像是正為此刻的境況害羞,偏偏那雙眼睛卻還是期待地緊盯著徐知競。
後者猶豫少頃,依然看不出鮮明的情緒:“我叫徐知競,你呢?”
夏理這才意識到自己連交朋友的第一步都忘了,驟然羞紅了臉,好乖地握住徐知競伸向他的手。
“夏理。夏天的夏,真理的理。”
——
三人一同度過的季節輪轉更替,直至夏理十二歲的夏天來臨。
那些保健醫生和走廊上的所有人一樣束手無策,只能等待各地趕來的專家為屋裡的老人下論斷。
夏理在門開後又一次聽見了幾個月來不止不休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