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機關閉之後,夏理耳邊就只剩下了‘唰唰’輕湧的海潮。
不知是因為那杯薄荷甜酒,還是陽光太過熾烈。
夏理暈暈乎乎坐到躺椅上,躲進遮陽傘的陰影裡,懶怠地挨著靠枕躺下了。
他盯著徐知競手中的玻璃杯看,淡藍色的酒飲似乎正隨著水波搖晃。
分層的酒液緩慢地融合,一點點下沉,讓晴空一樣的藍色被稀釋得幾乎看不清。
味蕾上似乎還殘存薄荷的涼意。
夏理輕輕咬了口自己的舌尖,品味到的卻並非預想的清甜。
他向徐知競伸手,修長的食指輕飄飄點上杯壁,貼著冰涼光滑的玻璃一直移至對方指側,又輕又柔地握住了徐知競的手腕。
“想喝你的。”
夏理輕聲呢喃,微卷的睫毛帶著細薄眼簾半垂,視線卻稍稍上揚,像那隻虛握住徐知競的手一樣,不動聲色地勾人。
他漂亮的,紅潤的唇瓣上還留有未能幹透的酒漬。
濕漉漉點在下唇,像是正誘人親吻,無聲地蠱惑正窺伺這番靡麗的徐知競。
後者也不忸怩,趁勢將那杯薄荷甜酒遞出去。
徐知競起初仍用指腹託著杯肚,然而越是朝夏理靠近,他便越是握不住般緩慢地讓指節往回勾。
纖細的杯梗最終被夾在兩指之間,因酒液的重量傾斜,一滴,兩滴,忽而向夏理傾倒。
那副年輕且鬱麗的皮囊驟然變得濕淋淋,潤澤光豔地散發出果酒甜蜜的香氣。
夏理並不嗔怪,反倒俏皮地吐出一小點舌尖,鮮紅抹過嘴角,再退回齒間,像展示又像邀請似的引誘徐知競上前。
“sei un dissouto.”注1)
徐知競用一句義大利語調笑夏理放蕩,嗓音卻溫和而深情,字句飽滿地從唇邊吐露,掉進夏理的耳朵,將呼吸與停頓都襯得格外迷人。
他邊說邊將五指擠進夏理的指縫,狀似不經意地掌心相抵,輕而易舉便將對方扣在了身下。
“要不要猜猜另一件禮物?”
徐知競笑著問夏理,瞳仁在逆光的陰影下顯得分外幽深。
夏理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然,莫名覺得徐知競已經成長為一名徹頭徹尾的成年人。
他好像無法再將眼下的情境當作與以往的無數次相似的前序。
摒棄童年與短暫的青春期,夏理再找不到自己區別於他人的特殊之處。
世界上多得是年輕美麗的皮囊,更有數不清的人為了各種各樣的原因甘願成為玩物。
夏理不過是比他們更早遇見徐知競,幸運地搶佔先機,多一份被選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