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不曾消減,關於往事的畫面卻正如他人構述的那般不斷褪色。
所有細枝末節隨著時間漸漸枯萎,再要舊事重提,也無非是籠統的字句。
夏理以往沒有詳述的勇氣,如今亦不再有詳述的必要。
往事只顯得遙遠,空濛地殘餘一種並不致病的茫然。
“學長,都來這裡了,要不要去尼斯玩?”
宋濯把冰淇淋吃完了,黏糊糊的雙手不敢離夏理太近,攥緊了收在身前。
夏理正出神,為他的話音一愣,不久反應過來,猶豫著不知是否要接受。
“去吧,學長。我們可以去住我小叔叔的房子,不花錢的。”
“不會打擾嗎?”
“不會的,他都不一定記得。”
宋家的房産遍佈各地,多由經理人與各處的管家打理。
除卻度假,其餘時間便只是空置。
宋濯這幾年常去尼斯打發漫長的夏季,因而記得有那麼一套別墅,趁此向夏理發出邀請。
拗不過對方的軟磨硬泡,夏理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與資方的幾次談判都沒有得到明確的結果。
兩人給導師發了郵件,至少先去過一個沒有負擔的夏天。
——
抵達尼斯時正值傍晚。
司機帶著行李回別墅,夏理則和宋濯去往一家海濱餐廳用餐。
南法的春末日落太晚,日夜無法用天光區分,只能憑借指標劃出時刻。
哪怕過了七點,白晝依然不願淡去,照亮一整片蔚藍海岸,推著潮聲似有似無地浮動。
礫石灘後,高大的棕櫚樹沿街投下無數筆直的影子。
再往上走便是城區,由奶油色的石牆,廣場上黑白的地磚,濺落的泉水,與有軌電車途經時抓耳的鈴響奏出絢麗明快的調式。
兩人一路散步回去,在小巷旁遇見一株苦橙樹。
橙花已經開了,播撒出略帶苦澀的香氣,纏住夏理的腳步,讓他不自覺地為之駐足。
“我以前……”
夏理驀地意識到,這還是他第一次向他人提及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