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師叔,我都知道的。那些阿貓阿狗的貨色有膽子就讓他們放馬來,我能贏黑劍侍,他們就也能殺。”
這個祝潭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此時在他眼裡,既有幾分他父親年輕時的模樣,也有幾分他師傅的樣風采。
“注意安全。”千言萬語藏心間,留下的就只有這麼一句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祝潭覺得他心裡似乎沒了原本的那些害怕,眼前的這個孩子真的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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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著和祝大叔較量酒量的韓師叔最後將沈況攆走了,他覺得沈況在那裡會影響他的發揮。
深夜的紅泥巷,除了祝大叔的鋪子裡還有亮著燭火外,就只有天上的那輪月亮還在散發著幽幽的光亮了。
沈況其實和宋宛一樣,一開始往祝大叔鋪子裡去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什麼。直到這時候出來,他已是明白了一切,他的身份終究還是藏不住了。
他忽而想起那一日姜凝替他瞞天過海的法子,那時候本想問的,但後來忙著療傷就忘了。而到了此時,沈況也不糾結了。
從知道自己的身份到現在,不過幾月時間,卻沒想到秘密還沒捂熱乎就已經洩露了,想到這些他又不禁覺得好笑。
關於東海沈家以及他手中幽牙劍背後秘密一事,到現在他已經可以根據知道的資訊串出一條時間線來。
宋宛說當初東海五家的覆滅只是大魏皇帝的一意孤行,他當然不相信。而齊州高氏的挑釁以及幽牙劍的秘密,沈況覺得依然不是朝廷對東海五家動手的最主要原因。
可不管原因為何,他們沈家的覆滅已成定數,更改不了。而且眼下他要面對的更加兇險,一招不慎,性命難保,所以事情還是有些難的。
監天司,宋宛。她的出現和那枚令牌以及後來兩人之間的對話,祝大叔和韓師叔給他解釋過。韓師叔說那枚令牌是監天司的司主令,意義非凡。宋宛一開始說交出蘇瑤放過沈況的話,顯然只是試探,往後拿出令牌之後的意圖才是他們此行真正的目的。
宋宛只是來表明他們此次的立場的,這一次他們監天司不出手,但過了這一次,一切的恩怨還在。
但其餘的勢力可不會像監天司這般放過他一馬,沈況的命,代表的不僅僅是一條人命。若是將他擒獲交給朝廷,對應的可就是監天司的獎賞。沈況的人頭是與其他幾道任務一樣,放在了監天司必殺榜的第一位,獎賞之豐厚超乎想象。
想來想去,沈況覺得不管怎麼做,都是為了保命。想及此,他忽而想起和宋宛的那幾句對話,“活命很重要”。現在想來,兩人既是說給對方聽的,也是說給他們自己聽的。
清風吹動柳條,月光下,水面上的倒影搖曳生姿,回到小院裡的沈況沒有睡意。
因為房間只有兩個,所以之前韓仲景都是在祝潭那裡住,然後蘇瑤一間,時雨和湘兒一間。沈況回來後,時雨和湘兒就將原本他的那間挪了出來。
蘇瑤房間裡的燭火還在亮著,只不過並沒有聲音傳出來,所以沈況只以為是她們睡覺前忘記吹滅了。
他坐在石桌旁,低著頭,一連想到了很多事,思緒也飄蕩的很遠。
以前練劍覺得很難,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總會想,如果不用練劍就好了,那他就可以整體都玩了。
坐在石桌旁,沈況此刻也笑著想,若是自己不是什麼東海沈家人,是不是就不用經歷往後的這些了。他還會是紅泥巷裡的那個普普通通的學劍少年,不曾被人注意。師傅還在他身邊,祝大叔也還只是那個憨厚的賣肉漢子,一切都還如當初那般,平淡光景。
若是,若是!
他抬頭,看著夜空中那輪明月。月亮很圓,只是天幕下有幾片雲彩飄蕩到了那裡,遮住了一大片光亮。不過,夜色下的一切事物並沒有因為月光暗淡而有什麼不同,最多隻是怕黑的“人”停下腳步等著雲彩颳走,而後月光重新撒下,他們繼續趕路。
時間不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