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步子,轉身立在漢子跟前,鎮定道:“不知司空大人所遇具體是怎個為難?”
天色漸晚,有火官搭起丈高篝火,熊熊烈焰照得龍淵畔邊光明如晝,大司空姒文命所領部下及周邊沿水居民圍著篝火紛紛載歌載舞,有擅狩者獵來虎鹿,有擅漁者捕來肥魚,有擅種者獻來熟黍,有擅釀者取來谷酒,歡聲笑語連連,只為宴請那個神秘來客。
這動靜很快便驚動了成百上千的部落民眾,都是臨水居住隨時聽候司空大人調遣治水的當地居民,無不感慨姒司空此番受阻終被那上蒼感動,派了神使來助他。
華陽受這熱情喧鬧場面感染,心緒同他們牽在一處共同歡喜,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兩碟酒。這酒釀工藝頗粗,喝來渾濁略苦後勁也大,卻絲毫也不擋他心裡激動,能與未來的……前聖同席把酒,屬實快哉!
待吃飽喝足,華陽燻然間豪氣頓生,心想著他們熱情待我,自己定不能讓他們失望。
“娰司空還請直言,當下所遇難阻究竟為何?”
那首領放下手中酒碟,沉聲道:“說來也不怕上尊笑話,家父也曾受先帝之命行這般疏水事業,只是父親擅以山石硬土堵塞河道改流,時下雖然可治,可經不起幾多年月便被洪水沖毀,造成生民死傷嚴重,田業荒廢。”
“如今我受帝命治水,觀這河道自西向東晝夜不休,無論大小河流皆通東海,便想著倒不如疏通大小河流匯於一河,直入海去。行工至今已有三載,大小河流或疏或堵果然湊效,只是……”
“只是為何?”華陽疑惑。
姒文命起身放目,在青灰色星野天幕下,一重巨山黑影高聳而立。
“只是如今這擋著水路的,是一座險峻大山名為龍門山,周峰相連蓄水成淵,便是那深不可測的龍淵,每每有洪水到來便擁堵難前。”
華陽順著他的目光放眼看去,果然有一座巨山擋住半邊天幕。
“那邊拆了這山!”華陽豪氣正濃,脫口而出。
姒文命苦笑一聲,無奈道:“神尊不知,我早已遣人測定山水,只是這山勢險陡高不可攀,山前又有深淵漫水無路通行,這是一難。”
“哦?莫非還有二難?”華陽疑惑。
“上尊猜得不錯,這第二難便是跟前這處龍淵,淵深不知多少丈,我曾遣麾下水正結繩測深,繩麻結盡都未觸底。”
“這倒不算什麼,這第二難只因這深淵裡有個巨魚怪,每當我遣人鋪設引水工事,便出來興風作浪毀我工事傷我工民,直至今日都難拿下那巨身魚怪。”
說話間姒司空垂頭喪氣,只悄然觀察這神秘來客的反應。
華陽驀地笑出聲來,大魚怪?這種怪物他熟悉呀,在收養小四之前可不就同鳳九、柏生及眾位聯盟兄弟一道,在那洪澤湖口誅了條巨魚怪。
“司空不必擔心,明日有我在,定讓那魚怪伏誅!”
姒文命面上大喜,暗道這神人果然不凡,伸手端起酒碟就要與再飲。
“不知神尊大名如何稱呼?拙夫能得你相助實屬萬幸!”
華陽倒也動了番腦筋,悻悻說道:“姒司空心懷蒼生百姓我著實欽佩,我名吳華陽,司空若不嫌我名聲不顯,可喚我為……賢弟,我則呼司空一聲……大哥。”
這話說來華陽心裡也是忐忑,若是能與大禹稱兄道弟,這個夢也算沒白做。
娰文命終於收了拘謹,反而真正開心笑了起來,正要道一聲“賢弟”,誰知忽有怪風颳起,吹散篝火無數火星迷人眼目,風才一起更有絲絲冰涼及體,卻是從天上飄落了無數細密雨水,一時間風雨驟至。
就在眾人不明這天氣為何如此變化時,忽有一道嗡裡嗡氣的鳴響從龍淵傳來,仔細聽去倒也聽那嗡鳴連續間似在說著話。
“好個輕狂小兒,才修了幾年道行就敢在你家爺爺跟前大放厥詞!”
突生的變化打斷眾人的歡聲笑語,篝火不知不覺也已被雨水澆滅大半,星野之下一片寂靜人人惶恐。
姒文命拾起平日所用鑿斧厲聲呼喝麾下防範來襲,正當眾人嚴陣以待時,自人群中走出一個男子,神態鎮定自若,面上還漾著幾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