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整個龍淵已經變了顏色,原本的墨綠悄然變成了暗紅。水下翻滾洶湧,時而自水底生出水龍捲,時而向天空迸射驚天滔浪。
華陽自從通明瞭水下閉氣法門,哪怕長久身於水中也渾然不懼。此時在他周身攀長無數水中藤蔓,藤蔓交扭之下竟比那魚身怪物還要龐大,如同一條藤木之龍護在華陽周身,但凡魚怪張口來咬,便被藤木纏繞個結實,被華陽尋到機會反給之一頓飽揍。
不知過了多久約麼柱香功夫,水面徹底平靜下來,再沒了方才的暗流激湧。龍淵畔邊集結了千百人眾紛紛朝著水面張望。
姒文命也有些心急,急忙呼道:“擅水者速速寬解衣袍,隨我入水檢視!若見著我那賢弟身影定要將他拖拽上來,生死勿論!”
一眾擅水好手聽令解了衣帶正要入水,那水面忽就起了動靜。
自龍淵水面的中心處有微波盪漾,先是露出了個腦袋,緊接著是身腿,再一會竟露出了整個赤身的人影,正是那華陽,除了身上稍有些紅腫外,不殘不缺。
眾人為眼中所見紛紛歡呼起來,歡呼時又頗為驚訝。
只見那龍淵水面的男子履水如行平地,一腳一腳往岸邊走來。若仔細看,隨他走動身後竟牽扯出數十丈長的波紋,他手中攥著一根長鬚,臂膀下拖拽著的逐漸顯露出一條巨身魚怪身姿,如今已然如條死魚般任他施為。
待他走上岸,反而失去了氣力一般,無論如何都拖拽不動那魚怪龐大的身軀。圍在水岸上的千百人眾紛紛跳躍過來,結繩的結繩,拉拽的拉拽,經了一番折騰倒也把那水底的巨身魚怪拖了上來。
倒不是華陽無力,實是因為華陽在水中還能巧借水力能剛能柔,剛時凝水成冰堅硬鋒利,柔時水流湧動隨心意變化,縱這老魚怪在水裡成了精,在怪才華陽跟前玩弄水法真意,也會失算!可一但到了水面,這老怪物巨大身軀陳在地上,便難借水流湧動之力推波助瀾,眼上看起來倒像是脫了勁力罷了。
這水怪才一被拉扯出水,便驚得圍觀者膽顫。倒不是因為這水怪醜陋,實是因為被那尊神手段所駭。
巨魚怪身上片片堅硬鱗甲全無,口上獠牙紛紛碎裂,身上不時湧流斑駁血跡,巨大身軀虛弱喘氣,眼瞅著已是奄奄一息模樣。
華陽看人眾投來詫異目光,他也著實無奈,在水裡他也打得十分憋屈,不是打不過,而是怕收不住力一拳把這魚怪給打死了。畢竟,自家這能破一切實有的“破”字令,這第一層的功夫已經被他琢磨個七七八八,區區未化龍的魚怪說到底也還是個魚怪,經不起他全力一拳。
他徑自一邊休息,卻忙壞了姒文命麾下的千百號人,尋常繩索已經難以捆縛這條巨大魚怪,索性尋來青銅索穿了巨魚下顎牢牢定在地裡,又搬來巨石壓覆。且不說它如今奄奄一息,想來任它力盛折騰也再難逃脫。
“有賢弟如此手段,何愁我計不成!”
姒文命乍解胸中困頓,忽就生出一番別樣神采,這般風采若仔細尋思起來,他倒是從那唐王太宗身上看到過。
“賢弟既然能降伏這魚怪,為何不直接誅殺此獠,它吃我好些兄弟,實該剮了除害!”
華陽嘆了口氣,安撫道:“大哥請勿動怒,且看我問他一問。”
見賢弟既然這般說話想來自有道理,便安聲坐在一邊看他如何施為。
華陽打坐調理一番後,厲聲道:“你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正當姒文命不知所以時,那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巨大魚怪緩緩揚起尾巴,再落下時儼然已收斂了兇惡形象,重新化作一個精悍的赤身老漢面容,仰身躺倒時兩眼觀天,眼中含淚似有想不通的問題。
“蒼天吶,我究竟招誰惹誰了,卻要來遭這番折磨。”
一滴滾燙熱淚從老漢眼角滑落,看得圍觀人眾擠眉捂嘴笑個不已。
華陽揉著眉心以手掩面,他倒也想放聲而笑,又擔心在這老怪面前失了威嚴,便冷起臉。
“我這兒有個傳說,你要不要聽。”
“老漢我一把年紀了,自己過了不知多少載,早就成為許多人的傳說了,還聽什麼傳說。”
華陽也不管他,徑自講述自己在話本里看到的故事。
“傳說,這世間有座山高千丈,無數水族爭相跳躍……”
還未等華陽繼續講吓去,便被那無力躺倒在地的老魚怪出言打斷。
“你是想說魚躍龍門化身為龍的傳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