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安恍然,原來課是這麼上的。
果然比他平時接觸的先生,講的東西要深入淺出些。
朱四小聲嘀咕:“我聽說過壽寧侯和建昌侯,為非作歹,把大明當成自家後花園,欺男霸女,經常為了搶奪田地和人畜,大打出手,將大明法度當作兒戲!”
朱浩心想,張家兄弟果然臭名昭著,藩王出身的朱四,登基後把你們給拿下,不純粹是派系傾軋,更多是你們做事太不得人心。
朱浩點頭:“先不論他們做過什麼,咱們繼續講京城權力格局。除了這兩個較傳統,也是歷朝歷代都會存在的派系外,還有一個派系對我們影響極大……那就是皇帝身邊一大堆豹房出身的近臣!
“這幫人掌控上達天聽的渠道,同時又控制東廠和錦衣衛等朝廷耳目,從各地搜刮民脂民膏,揮霍無度,他們將皇帝外所有人都當成潛在的競爭對手,尤其是咱們興王府……若是興王府得勢的話,他們會覺得自己的末日就要來臨。”
相比於朱浩提到文官和勳貴時,態度中肯,不偏不倚,此時提到皇帝身邊那幫佞臣,則帶著貶義。
其實他就是想給朱四塑造一種,不管你喜歡還是憎惡文官和勳貴,他們暫時不會跟你產生直接的利益瓜葛,反而是那些不起眼的佞臣,會暗地裡給你使袢子找麻煩,甚至危及你的生命安全。
朱四道:“那……我應該如何防著他們?”
駱安也問詢:“朱少爺,您說得很有道理,但陛下身邊這幫近臣,並非都會跟我們作對吧?”
從朱浩和朱四的角度來說,江彬和錢寧等人罪大惡極。
但站在駱安這樣的武將立場上,江彬等人可是立過戰功的,靠軍功獲得晉升機會,成為皇帝的寵臣。他們掌握了武將上升的通道,甚至駱安都有考慮過到京師後要不要給江彬等人送禮的問題,他自然對於朱浩的說法……帶著牴觸般的質疑。
朱浩道:“這就涉及辯證看待問題了。從某種程度而言,皇帝近臣中,有一些人確實能力卓著,他們透過戰場上立功,以及殘酷的派系鬥爭取得今天的地位,有的甚至軍中聲望甚隆。
“從大明軍隊的角度,他們不可或缺,但就統治階層而言……他們的存在,擾亂了大明綱常,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那無論他們取得如何功績,都不能掩蓋他們的罪孽。站在新天子的角度,他們更應除之而後快……”
朱浩的講述由淺入深。
連駱安這樣沒讀過多少書的武將,都聽明白了。
駱安道:“這也就是說,無論他們對大明軍隊有多重要,但因造孽太深,所以不應該留存於世?”
朱浩點點頭:“站在興王府的角度,除掉他們,可以迅速贏得民心。如果某些人的存在讓百姓怨聲載道,那為何要將他們留著呢?”
駱安神色釋然:“卑職明白了,現在他們與我們毫無關係,但若是興王……真有機會繼承大統,這些人非除掉不可!朱先生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不必遮掩……”
駱安最初看不起朱浩。
他跟朱浩接觸時間不長,只覺得朱浩是世子的伴讀,在王府中有點小聰明的名聲,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朱浩在給興王府找麻煩。
現在他卻覺得,朱浩的見地真的非一般人可比,也就自然而然稱呼朱浩為“先生”,這算是一種心理上的認同。
並且他直說了,就算是我駱安,也知為何朝廷要彈壓興王府,我們的目的一致,都是希望能擁立興王當皇帝,所以就算我在旁邊,你講課時也無須避諱太多,直接說若是興王當皇帝后,殺了江彬等佞臣可以迅速聚攏民意,收買人心,我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