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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浩總算勸住了朱四,讓其先不要對讀書人下手。
小皇帝這邊沒有動作,文官自然不會去阻止下面的讀書人議論,文官一向不反對文人議政,這是一種文人地位崇高的表現,甚至在許多人看來,這是時代的進步。
而且這種議論很大程度上會左右輿論風向,讓大禮議往「繼
嗣派」方向靠攏。
朝中議論聲增多,讓孫交這個自詡中立的老傢伙分外著急。
孫交幾次想找朱浩商議事情而不得,這天干脆直接跑朱浩家裡,把聞訊提前趕回來接待的孫嵐弄得很被動,不得已只能讓守門的錦衣衛通知朱浩。
終於孫交在女婿府上見到了朱浩這個大忙人。
朱浩見到孫交後表現得很客氣,把人從正堂請到書房,賓主落座後率先表達歉意,其實心底早就罵開了:孫老頭你可真不識相,哪兒有你這般強人所難的?找不到人,居然直接跑到別人家堵門?
「……敬道,你別怪老夫冒昧,這是一份跟你同科的進士撰寫,名為《大禮辨》,看看人家的思想和修為,再看看你的,就不能學著點?」
孫交說完,拿出一份謄錄的手稿丟給朱浩。
朱浩接過一看,乃跟他同為正德十六年進士,初為南京禮部主事,如今為南京吏部主事的侯廷訓所寫的《大禮辨》。
同是在南京所起議論,侯廷訓這份稿件跟張璁完全對著來,侯廷訓的言論屬於老生常談的「繼統繼嗣」論調,言辭激烈,但陳列的例證卻一點新意都沒有,但因侯廷訓曾在南京與張璁、桂萼等人當面爭執過,以至於侯廷訓在南京士子中地位也挺高,被認為是站在抗爭張璁妄念邪說第一線的文官集團急先鋒。
朱浩大致看完,交還給孫交,微笑道:「孫老不覺得,這就是兩個小孩子掐架,不分立場對錯,純粹就是互相挑刺,互相攻擊?」
孫交眉頭深鎖:「你就只看出這個……」
由不得孫交不生氣。
我好心好意,拿了一份譽錄的當世名士手稿給你看,你琢磨半天,就認為是小孩子打架的玩意兒?
朱浩道:「怎麼,不像嗎?一個張秉用,年老中進士,靠迎合陛下上位,另一個看不順眼,但因為錯過上船的最好時機,所以反其道而行之,站在自以為的道德制高點上,抨擊另一派為歪理邪說,可問題是……有關繼嗣還是不繼嗣的問題,在當今陛下坐穩皇位的前提下,還有爭論的必要嗎?」
「為何不爭論?這皇位到底傳在哪一家?小宗和大宗的區別,你不會到現在都不明白吧?」孫交也生氣了,直接出言教訓,「敬道,你可別忘了,陛下的皇位因何而來,做人切不可忘本啊!」
朱浩正色道:「可是,就算是大宗,不也因為皇嗣斷續而絕脈?皇位往旁支傳,繼統者,既不為儲君養在深宮,又不為義子侍奉榻前,臨時一道詔書傳到封地,就此登上大寶……一個名分問題,真要比大明朝堂穩定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