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朱浩描述的場景後,唐寅突然沉默下來。連一旁的蘇熙貴都看出來了,唐寅明顯動心,因為朱浩說的情況對於一個名利場上打滾的人來說,吸引力簡直不要太大。
朱浩屬於「對症下藥」。
你唐寅不喜歡混官場,但總喜歡名利、地位吧?如果給你個地位,不用你在官場摸爬滾打,不需要跟朝中大臣斡旋,單就掛佣名,跟現在一樣當個閒人,你能拒絕?
「先生,估計現在宮裡朝會已進入尾聲,別怪我沒提前跟你打招呼,其實安排你當這個翰林學士,事情不一定能成,就算真當上了,你要是不樂意,回頭去跟陛下請辭,陛下還是會準允的。」朱浩以上位者的姿態,跟唐寅說話。換作別人跟唐寅這麼說,唐寅非拂袖離開不可。我詩畫雙絕的唐大才子不要面子的麼?可換朱浩這麼說,唐寅早就習慣了,好像師徒二人的相處一直是那種插科打諢且相互埋汰的模式,反正更丟人的事都被朱浩見識過,言不由衷追求個名利,倒也不是很過分吧?
唐寅感慨道:「敬道,難怪你連楊用修都能說服,看來這官場事,你比別人都要了解……唉!「
這麼一來等於是說唐寅承認,自己的確被朱浩看透了。
一個不需要坐班的翰林學士,對他來說幾乎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朱浩嘆道:「先生也別抱太大的希望,就如同黃學士現在也在宮裡爭取入閣一樣,文臣給陛下施加的壓力太大了,這是一次君臣間的博弈,以及利益互換,陛下今日有所得,必然會有所失!」
這一天朝議在君臣相持中結束。
如朱浩判斷那般,雙方各有所得,各有所失。皇帝一方,大禮議議題仍舊沒有得到最後確認。連朱四自己都知道,靠跟大臣商議是拿不出任何結果的,要想順利透過,只有單方面宣佈這一條途徑,而現在蔣冕還沒有致仕,文官主要力量仍舊沒有蒙受大到損失,所以這次看起來是為大禮議而爭,但真實目的卻是對文官派系進行大清洗。
皇帝一方面保持對大禮議勢在必得,一邊卻在關鍵時候做出退步,然後讓朝堂換上更多「自己人「。文官這邊,毛紀致仕,而到最後他們不得不同意讓黃瓚入閣,黃瓚以東閣大學士掛戶部尚書銜,成為大明排次為第四位的內閣大臣,入閣後主要負責內閣與戶部、京倉等對接事宜,票擬方面也主要以擬定戶部對策為主。
另外一個改變,就是唐寅從名不見經傳的翰林檢討,晉升為翰林學士。
此事看起來很邪乎,唐寅的升遷力度空前巨大,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但這件事上遭遇的阻力,卻比黃瓚入閣少很多。
這點可能連朱四自己都沒想到。
唐寅雖然只是翰林檢討,但先前他曾總督宣大、內三關軍務,差點兒做到了六部侍郎,加上唐寅又是興王府教習出身,雖非興王府長史,但因興王府兩位長史張景明和袁宗皋相繼故去,唐寅成為興王府在朝中的標杆人物。
也因為唐寅性格隨和……
這點是經過時間驗證的,文官集團發現,要控制唐寅,比控制黃瓚、張邦奇、張璁之流可容易多了。讓唐寅來當這個負責議禮的翰林學士,就跟沒人來當一樣,很多人甚至欣然接受唐寅上位。
等於說……
唐寅不是被硬頂上去的,而是被眾人給「捧」上去的。
訊息傳到戲樓。
蘇熙貴激動得差點兒當場跪下。
黃瓚謀劃那麼久,終於如願以償入閣,蘇熙貴作為政治掮客,隱身幕後完成了一個「奇蹟」,把黃瓚推到了文官所能獲取的最高位置上,蘇熙貴既能得到黃瓚帶來的回饋,又如願「全身而退」,從此以後他不用再記掛怎麼幫黃瓚做事,可以專心投在朱浩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