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的時候,尼瑪旺堆聯絡了他的舅舅,請他來幫忙主持。
這天早上,除了小貓咪疑惑的聲音之外,都是哽咽的聲音。
請來的喇嘛也到了,遺體擺成嬰兒蜷縮的姿勢,第一次來這個世界是如此,離開時亦是如此,是一個輪回,是一次重生。
在的喇嘛的佔蔔下,遺體要在家中停放3天。沈翊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像是個外人一樣,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期間,德吉次仁清理了米瑪阿姨的身體,發現她死後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今天,給自己換了她最喜歡的衣服,從媽媽那裡繼承過來的藏袍,穿在身上。
第一天在喇嘛和僧人的誦經聲中渡過,幫助亡靈順利度過死亡後的過渡期。
夜晚,沈翊包住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之剩下最原始的安慰方式。
尼瑪旺堆說:“對不起,讓你經歷了……”
“你為什麼每次開口都是道歉,我不需要道歉,這種意外是神也猜測不到的,你為什麼要道歉,這不是你的錯,你就不能依靠一下我嗎?”沈翊說出了一直讓自己難受的地方。
他在西藏的這段時間,他從未依賴過自己,他希望對方依賴自己。
尼瑪旺堆用力地抱著他,哭了。
沈翊感覺到脖子處滴下來的眼淚,才明白這個人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不想打擾別人。
連父母去世的哭泣也是悄無聲息的眼淚。
過了很久,尼瑪旺堆依舊保持著抱住他的姿勢說:“你知道嗎?我從小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當年父親醉酒時把姐姐愛護的貓從二樓扔下去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什麼是死亡。那個貓,很幸運,因為媽媽當時在樓下被他接住了,沒死。但從此離開了這個家,再也沒有回來過。我上次見到他是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他應該是來跟姐姐告別,從那以後他在也沒有出現過。”
“我爸爸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我們家是從本家單獨分出來的家庭,母親承擔著兩個角色,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也是我們的媽媽。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我沒上小學之前,別人應該是在上幼兒園,當時我們那個地方孩沒有幼兒園的概念。那天媽媽跟爸爸吵的很兇,媽媽帶著姐姐走了。”
“其實,姐姐希望媽媽帶走我,姐姐從小就很保護我;我們兩個人爭執了很久,最後媽媽選則了姐姐,我說不傷心肯定是假的,我很傷心但很慶幸因為媽媽不會被我困在這裡。舊的結婚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現在是2025年,依舊存在這樣的婚姻體系,你只有走出去,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又足夠的底氣才能與這樣的婚姻體系抵抗。”
“我舅媽就是典型的代表,舅舅是一名教師,舅媽是人|民|警|察,舅媽跟媽媽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舅媽堅持上學最後趕上最好的時機得到了好的工作,才能揚眉吐氣選則自己喜歡的人,選則自己的婚姻。”
“我這個人其實很壞,我意味自己會註定孤獨一生,我給我自己算過,我沒有婚姻線,我姐姐也沒有。”
“初次見面我姐姐跟你說他在寫小說,其實他是騙你的,他寫的是論文,說在寫耽美應該是為了試探你。那一年他算到了家裡會有客人,而這個人可能對我有幫助。你沒來之前前面來過四個人,當然民宿出問題不是故意的,是意外。也許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吧,那些人不喜歡呆在農村,很快就離開了去了姐姐朋友的民宿家。而你來的時候,家裡人手不夠,我早就把姐姐的話丟到了耳後只當姐姐算錯了。”
“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很開心。莫名其妙的開心。”
“我沒當回事兒,我最擅長自己騙自己。你說要留在這裡的時候我很開心,但是現在我很後悔。”
“我不該留你在這裡的,你只會經歷更多的不幸。”
沈翊聽著聽著,聽出了不對勁兒,“所以,你是希望我走嗎?”
尼瑪旺堆沉默。
沈翊用力包住他說:“所以你是算出了我們之間會以分手告終是在推開我嗎?”
“你做夢。”